当初那一战对她的消耗太大,苟活到现在根本就是幸运的不得了。
那时犹豫和团藏的婚姻也是因为她清楚自己不会陪他很久,可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呀,那就再坚持一下嘛。
——就坚持到了第一个孩子的诞生。
总不能让这孩子被团藏这个智障去养吧,实在放心不下呀,那就再坚持坚持好了。
于是越坚持,就越发觉自己放不下的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人还是事。
亲人,朋友,老师,还有那些像刺一样扎在心底几乎要烂掉的每一件事情。
斑的离开,父母的死亡,那个青年的死亡,战友们的死亡,镜的死亡……到如今,智美和镜的孩子努力生活的场景,扉间老师跪坐在庭院中远眺的场景……
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循环。
这些东西,就这么压着阿言很多年,让她连喘气都觉得困难。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阿言翻来覆去的想。
没有人可以让她倾诉,没有人会理解她。
因为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她在的那个世界或许不算多美好,可也比这个杀人是家常便饭似得世界好的多。
她有收获很多珍贵的感情,但也失去了很多珍贵的感情。
村上言诞生时并非白纸,不像其他空白的人可以轻而易举染上这个世界的颜色。
她是有努力尝试融入这个世界的,杀人不眨眼,执行各种没有理由的任务,可是不行呀。
任凭时间怎么流逝,怎么冲刷记忆,根深蒂固的东西,改变依旧是吃力的。
她抗拒,她不接纳这个世界。
是的,她从未接纳过。
第二个孩子也是个男孩,这次就和团藏比较像了,阿言戳戳小家伙的鼻子,卸了力气昏睡过去。
我陪不了这孩子多久了,意识模糊之间,阿言想。
再坚持一下吧,村上言。
你舍得就这么离开吗?
还是不舍得的。
于是她又努力活了两年。
说起来,那似乎是个杏花满天的时节来着。
阿言再次拜访了扉间的宅邸,她轻车熟路地拉开明障子,果然看到了跪坐在走廊上喝茶的扉间。
“扉间老师。”她轻声唤道,没什么规矩地随意坐下。
扉间应了一声,见她坐姿随意,习惯性地皱起眉头训斥:“坐正了!”
“才不,”明明是两个崽的母亲了,阿言在扉间面前还像个小孩儿,她瞄准自己老师紧绷的大腿,脑袋一枕,躺了下去,“那样坐久了太累。”
本想搬开她脑袋的扉间闻言动作一顿,尽量放轻声音道:“不成样子,说吧,又怎么了?”
阿言闭着眼睛,迟迟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