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岫点点头,“只是我讲的东西,可能不太一样了。”他站起身负手看着院中一片天,“这天下已乱,只盼……乱出个章法来。”
岭南冥县,县丞袁润谦新任,开班办学,请一先生坐于正堂,先生从不露面,只在竹帘中授课。所授课业非经非史,乃论天下大势,起初不过当地学子十数人,然先生博古通今,胸中韬略当可指点江山,听者无不佩服。如是一年,远近闻名,岭南甚至江南学子皆求学到此,只为听先生一句一字,先生号曰:楔子。又三年,岭南百姓无人不知楔子名号。
一日,众学子聚百人堂,堂上鸦雀无声。竹帘内,先生悠然开口:“古人云,国者,以民为本,是以民为天,社稷次之,君为轻,天下为民之天下,天下百姓,耕王土吃皇粮,何人不可称王?”
再一年,岭南百姓街头巷尾交头接耳,茶余饭后,皆有:王侯将相不过尔尔之说。
然而天子无后,朝堂内外风起云涌,无人理会来自岭南一座小县城所谓的“悠悠众口”。只太学里,无衣师尹听到关于“楔子”的传闻,与对坐喝茶的太宫玄觉相视一笑,“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人物,有机会,定当一见。”
“这个楔子到不知是什么人?若能在朝中,可堪大用。”玄觉笑道,“对了,听说枫岫如今亦在岭南,你可有他的消息?”
“前不久有书信往来,他在袁润谦府上,日啖荔枝三百颗,逍遥自在,自比桃源中人。”无衣淡笑道,“虽然家门不幸,但依他性子,倒也合宜。”
“不错。”玄觉点点头。
无衣放下茶看着玄觉,片刻才慢慢开口,“老师这些年,就没想过教书以外的东西么?”
玄觉一愣,“师尹指的是什么?”
“出将入相,千秋功绩,青史留名罢了。”无衣起身,对着玄觉一礼,“无衣斗胆,想请老师今日舍下一谈。”
玄觉顿了半晌,神情里全是捉摸不透的神色,半日方点了点头,“好。”
是夜。
“你确定玄觉可信?”右丞相眉头微蹙,转头看已与自己一样高的儿子。
“我跟他五年,他从无半点不对,又有当年救衡王之子养大成人,想来无论对天子亦或当年衡王之乱的始作俑者雅狄王,都不是他效命的对象。”无衣淡笑,“父亲可与此人一谈,或许可用。”
“好。”右丞相点点头,听外面下人道了一声:“太宫大人请。”
无衣起身相迎,“老师请入内。”
时节正是严冬,右丞相府中烧着新供的银碳,烹着朝露泡的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