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溃堤一样,德拉科勃然大怒,冲着纳西莎大喊大叫,做着激烈的手势,两人的身高差距足以让他能够在这么做的同时压迫地俯视对方,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充满血丝,带着可怕的狂乱。而他的母亲看着他,没有一点后退和失控的意思。
既然她能若无其事地对黑魔头撒谎,他这点威胁能算什么?头一阵发泄过后,德拉科终于冒出头来的理智提醒了他这一点,也带来了难以忍受的懊恼和挫败。纳西莎是唯一从头到尾都没有伤害过他的人,却被他如此粗暴地对待。
“在所有这一切之后,德拉科,我不会阻止任何真正对你好的事。”纳西莎与还在喘息和摇晃的儿子对视,“但是那个女孩不属于你,你等不到的。”
这对德拉科来说像是个最终判决,一幕幕场景从脑中闪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早就料到了?”
纳西莎摇摇头。
“我不了解她,我在意的只是你。看到那天早上你出现时的样子我就明白了,她能让你重新完整。也许你没发觉,德拉科,但是这两年来你又开始笑和生气,又开始挑剔厨师的手艺,又开始拿我煮的咖啡开玩笑。你被卷进那一切的时候还是个孩子,黑魔头……从你身上带走了一些东西,我无法弥补,但她可以。无论她做了什么,我想我都该感谢她将你带了回来。”
纳西莎的声音在她的极力控制下微微颤抖,她不得不深呼吸平复自己才能继续下去。
“但你才是那个了解她的人,德拉科。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答案毋庸置疑。
那个周末德拉科最终还是换上了正装前往格林格拉斯的宅邸。他很难说自己完全理解了那些话,但母亲说话时的表情令他心碎。无论如何,他不该再给亲人带来伤害了。
要说有什么比她让人摸不到规律,那就是生活。最初只是抱着成全的心态前往,德拉科不会料到在命运给他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赠与了怎样的补偿。
那天他没有半分留意到格林格拉斯家女主人得体周全的招待,却在舞会开始后一眼看到了在坐在桌边抿着红酒、似乎与轻快的乐声和旋转的裙裾完全无关的阿斯托利亚。
他们之间虽不熟稔却也不算陌生,除了四年级舞会那次出于偶然叛逆的交集,他也在各类酒会中与她见过几面,只是那时尚怀着对血统背叛者的鄙夷。开战后不知是出于保护还是惩罚,阿斯托利亚被关在格林格拉斯家的地下室长达数月。恢复自由后她曾一度离开家族,却因格林格拉斯夫人的遗愿不得不返回。说来讽刺,父亲和兄长都还在阿兹卡班,母亲已逝,姐姐达芙妮一年前出嫁,格林格拉斯家现在明面上的家主却是曾经的叛徒。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阿斯托利亚回过头来,浅蓝色的眼睛澄澈宁静,那个仿佛延续至永恒的瞬间他们看进了彼此的灵魂。短暂的停顿,她几乎是有点慌乱地偏过目光,鬓边几缕优雅垂落的发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
“当然,请便。”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还有再去爱的能力,它似乎随着某些东西一起回来了。这发生在那之后如此短的时间内,显得很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