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遥直直地跪在灵前,褪去了昔日华贵衣着手饰,着一身素白绣玉蝶梅的襦裙,鬓间只戴一只银簪。铅色沉重的天际忽有冷冷的雨丝滑落,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荒芜的冰凉。
殿中远远传來靡靡佛音,哀恸声四起,宁遥麻木地跪着,一动不动的,直勾勾地望着灵上的牌位,默默然地出神。她从小便是秦婕妤争宠的工具,她总装作偶然地在宁世征面前顶撞闯祸,只为了让宁世征去瞧瞧母妃,让他能在后宫三千中记住有她母妃这么一个女人。
后来,她凭着沉淀多年的城府,一举替秦婕妤挣下后半辈子的恩宠,使她又怀上龙胎,恩宠甚至更胜常贵妃。宁遥嘴上虽看不上秦婕妤争宠好胜的心,也瞧不起她日日盼圣恩降临的窝囊样子,却忘记了秦婕妤这般吃力争宠,也只是希望宁遥后半辈子能够安稳,可以不再受旁人欺压,以后可以许上一个好的驸马,有一个好的归宿。
宁遥一直所做的都是为了母妃,她在诡谲深宫中披荆斩棘也是为了母妃,如今母妃走了,她就跟宁弈他们一样,没了母亲庇佑,没了人心疼怜爱,就像一株浮萍一样漂泊无依。
雨越下越大,水汽中弥漫着淡雅的檀香气味,宁遥挪了垫子入内又跪在灵前,一双眼睛哭的红肿。此时,一位着灰色素衫长袍的人收伞入内,撩袍跪在宁遥身后朝牌位磕了三个头。
宁遥垂下眼眸,深深叹道:“辛院首有心了。”她缓缓站起来,引辛子砚入殿内吃茶。“本宫尚在孝期,没有什么好茶招待,院首见谅。”
辛子砚端过女使呈上的茶盏抿了口,笑笑道:“臣就喜欢陈年老茶,不碍事。”
“院首今日冒雨前来,想必不止是来尽份心意的吧?”宁遥一语中的,垂手盘着一颗核桃,“有话直说。”
“楚王在送亲路上坠马养伤,陛下命姚扬宇率五千亲军卫护,明日就启程。”
宁遥并无反应,只道:“院首跟我说这些是何用意?”
“是宁齐矫了陛下命楚王除掉赫连铮的旨意,想借此除掉他。”辛子砚不冷不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