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待他细细想明,一阵积雪被步步踩实的吱呀声响便随风送了进来。傅倾觞屏息听了听,竟像一人拖着个铁打的甚么玩意儿,叮铃咣啷地在那雪地上踽踽独行。

这动静愈挨愈近,可往门口张望,又不见半个人影。傅倾觞倏然警惕起来,将一把棋子攥在手中,力道大得指尖微微泛白,额角几欲滚下冷汗来。可又转念想道:我连天策的马蹄子都不怕,还怕这甚么鬼?也罢,且看他耍甚么花招。

他复又坐定,勉qiáng多下了二三步棋。眼看就要收官,忽听得一人在门外朗声笑道:“好香的酒!美人儿,赏我一杯同饮罢?”

傅倾觞暗松一口气,心道:这鬼多半有病,才走了一帮人去看美人,哪里又跑出甚么美人来。若指着这个骗我出去,这算盘可拨错了。于是也不言语,拣出几个磕碰过的棋子,劈手便往外掷去。

但听哎呦一声夸张惨叫,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好似有谁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那人嘴里嘶嘶倒抽冷气,偏还硬撑出几分底气笑道:“好险,好险,险些敲断道爷鼻梁!若今日便叫道爷毁了脸,明儿可没你的后悔药吃!”

他喘几口气,好似被冻僵了舌头,又哼哼唧唧嘀咕了一通含混不清的疯话。不一会儿,那动静又渐渐远去了。傅倾觞方才慢慢定下心神,心道:这又是我急了,没分清人鬼便先动了手。不过这人委实病得不轻,若他拾了我的棋子去,也够换一帖药的。既然如此,倒还便宜了他。

又静坐一会儿,傅倾觞觉得困倦,便从客栈后门拐了出去,自回住处安歇。一路上心神不宁,仍在想方才之事,竟也破天荒地觉出些愧疚来。只是不知那人姓甚名谁,所往何方。日后若还有缘深夜相会,虽喝不得美酒,二人搭伴走上一段权当赔罪,也无妨。

☆、剑花番外·失眠咩会数绵羊吗

李云山忽然想变回肥羊。

当他还是一只肥羊的时候,每个晚上都能一觉睡到大天光。

肥羊毕竟是一只羊,羊很难有甚么心事。然李云山是一个人,一个心事比碗中的饭粒还多的人。心事重重的人总是很难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