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特殊藏在细水长流的经年累月中,略微思量,便让池绪震撼得无以复加。
……更心软动容得一塌糊涂。
又画了一个圆。
画完之后,池绪却怔了一瞬,久久没有动笔。
他盯着那个圆看了半天,忽而有所感悟。
化繁为简。
正如微积分之于复杂数学问题,正如爱情之于他和裴谨修。
仿若醍醐灌顶一般,池绪顿时茅塞顿开。
长久以来他总是被一种莫名的害怕与畏惧束缚,可现如今回想过去那些令他裹足不前的理由,简直如同杞人忧天般荒谬可笑。
他立即提笔,在刚才那张画了许多裴谨修Q版小人的草稿纸上写道:“我想好了,我们下午聊聊。”然后推给了裴谨修。
裴谨修看了一眼,那句话刚好写在了一个生气的Q版小人下。
他笑了一下,提笔写了个“好”字。
下午下课时已经五点多了,他们顺便去食堂吃了个饭,吃完饭后就径直去了操场。
操场一面的跑单外固定着许多双杠,离地大约两三米,坐在双杠上正好能眺望远处群山,欣赏落日余晖。
裴谨修和池绪来时,双杠上已经坐了不少学生。
他俩很轻松地翻了上去,坐稳之后,视野忽而宽广了不少。
十月末尾,秋高气爽,天气恰到好处,风吹过耳畔,仿佛携着校园里那股质朴纯粹的青春少年气,浑然天成的氛围感。
凝望着远处绮丽浪漫的紫蓝色天空,池绪开口道:“你知道我今天上高数课想到了什么吗?”
裴谨修想到了那一整页的Q版画,但他知道池绪意不在此,所以很配合地问:“想到了什么?”
池绪:“我想到了圆的面积。”
“那是我第一次了解微积分,是在你书房里随手翻到的一本书里,书里介绍无穷的概念,举了圆的面积的例子。
“如何得出圆的面积?一个巧妙的办法就是把圆想象成一个比萨,然后把这块比萨切分成无穷多块,最后再将这些比萨块排布成一个矩形。只要切的份数越多,这个拼接而成的弯曲矩形就会无限趋近于一个真正的矩形,矩形的宽是圆的半径,长正好是圆周长的一半,A=rC/2,问题成功化繁为简。”(注2)
他顿了顿,紧接着道:“人的一生只有两万多天。”
准确来说,只有足够幸运他们才能活够两万多天。而他和裴谨修已经认识了十二多年,四千多天,占据理想生命五分之一的长度。
爱情是从哪个瞬间诞生的,池绪也说不清楚,似乎从很早开始,他的亲情、爱情、友情,他的世界,他的一切的一切,就全都系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块理论上无穷分割下去的披萨,他已经在无知无觉中分割了五分之一。
风逐渐大了起来,吹乱了他二人的头发,又吹得衣服猎猎飞舞。
置身在秋风与夕阳下,池绪想起了许多事。
盛夏时节的初遇,第一年跨年的那场盛大烟花,拍完《仙途》的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第一次毕业旅行时的海风沙滩,知识竞赛颁奖典礼上灿金色的彩带,异国他乡时不时响起的特别提示音,云盘山上的碧绿草原与浩瀚星辰,萨普神山下飘飞的隆达,东湖公园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支兰古镇的冬雪祭舞……
棋盘对弈,纸牌博弈,四季更迭,花时轮转,没有智能手机时是越来越厚也越来越多相簿,有了智能手机后就是占了一多半内存的图库。
几滴泪滑落,池绪蓦地转头。
他眼睛水汪汪的,声音难免哽咽,却也无比坚定道:“裴谨修,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全世界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