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正和林黛玉一起走到了场房的门边。一齐打量。
这是一列低矮的砖房,里面的空间被打通, 盘河而建,总共有十来米长。附近还有一个挺大的附屋, 上面顶了一根大囱管, 里面冒出滚滚黑烟。
湍急的河水上飘着的黑烟, 与屋里传出的整齐纺织声相映成趣。
黎青青叉腰笑道:“也亏这里偏僻。林姐姐,你是不晓得。从前那些愚夫愚妇, 偏要说什么我家囱管里冒出‘黑龙’来,你说可笑不可笑?也幸好天高皇帝远, 皇帝老儿自顾不暇,县官也忙着收我家的银子,才不管那些无稽之谈。”
她正是黎玉郎的独生女儿,大名就唤作青青,从小跟着黎玉郎他们,虽然是娇娇女,但吃饭读书,和男儿无甚两样,又从小读的是西洋书,念洋神,对大人先生礼教森严那一套从来嗤之以鼻,说起皇帝毫不忌讳。
听罢黎青青的介绍,黛玉兴致勃勃:“那我可真是要好好看看。我从前只在西洋书上见过这画面。也不知道西洋织布的机枢,同我们中国之地旧的织布比,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她才走近了场房一步,忽然咳嗽起来:“咳、咳,什么味道?”
黎青青忙拉着她倒退几步:“刚想拦着你,你就自己长腿了。这是煤臭味。里面又闷又热,不但有煤臭,还有汗臭,到处是飞毛,我进去一次就满头大汗,咳嗽个不停。”
林黛玉咳了好几声,直觉胸口发闷,退了又退:“那里面的人怎么受得住?不开窗吗?”
黎青青笑道:“我也不晓得太多的。只是爹说不能开,那就不开罢。”
林黛玉却还是蹙着罥烟眉:“里面纺织的都是些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