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我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我也想不出可行的举措。我一直以为,我只是年纪小,阅历不足,我翻遍县志,通阅典籍,我以为书能教我,但书上教的,在议事时却无用。譬如天灾,我能一下子背出许多前事,我以为可以做为借鉴,但他们反问我时,我却不知,这中间微小的不同,要如何应对。”
“父皇说我当亲历其事,亲眼见证,我去了,我亲眼见证,我感同身受,我写了几篇文章……但老师却说,文章振聋发聩又如何?这不是储君该做的!!他烧了我的文章,说让我忘了这之前所学的,从头学起。”
“父皇从不压制我,他一直认真教我,他说笔上一个字,若在民间,就有可能是几百上千人的命运,这是身为储君的责任。”
沈昼锦一直静静的听着。
她还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断他。
太子的手攥的紧紧的,努力维持着平静,“我知,我知这个位子许多人喜欢,我这样是不知好歹。我知,我知像秦崄等人,都觉得坐在上头,接受百官叩拜会很开心……可是我一想到,我的决定,关系到这么多的人,而关键是,我并不真正知道,怎样的决定对他们好,我就觉得头皮发麻。锦儿,我知道我没出息,但是我宁可没出息,也不想做千古罪人。”
沈昼锦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太子长吸了一口气,又道:“我岳丈,也是我的一位老师,他说,殿下,古往今来,你见有几个储君未登基而善终的?你不求,就是死,你可想好了?我……”
他顿了一下,几乎下泪,又强忍住:“我不想死,我想保住妻儿,但我又……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了……”
他连连哽咽,根本说不下去。
沈昼锦站起来,特别温柔的,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太子明显是一个内心很温柔的人,若是个凉薄的,管那些百姓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