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珠子断了线似的滚,裴容廷无声地叹了口气,重新搂她进怀里,把芙蓉簪在鬓边,微凉的手指掠过她的耳垂。
这种杀家灭族的大悲凉,旁人没办法劝,但她知道容郎是好意,自己只管掉眼泪,倒是糟蹋了他的心。她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他穿了曳撒,有点硬,硌得她脸生疼,倒把泪憋回去了一点。
婉婉的心动了一动,忽然起了一个新奇念头,心咚咚跳了起来,抬头问:“若是从这儿到淮南,骑马要多少时辰?”
“怎么。”裴容廷眉心微动,且不答她的问话,“你有什么想头?”
婉婉想着给他个惊喜,也跟他打太极:“容郎千里送鹅毛地送了花给我,我心里很是感激,有一样东西,我想回赠给容郎……可是非去淮南不可。”她抿嘴笑了,“若是路途遥远,就罢了,回头再说,也是一样。”
泪珠子还在脸上挂着呢,又笑了,这样的娇脆模样,如何不让他心软。
裴容廷再了解她不过,心道她不过是想回祖宅看看,所以特拈出来个谎话诓他。如今李延琮还绊在杭州,淮安也自有人执掌,来去一趟倒也无妨。
他也不戳破,语气安闲,“远倒是不远,骑马快些两三个时辰。”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睨她,“只是车马费容不得赊账,到时候拿不出礼来,你可就落在我手里了。”
婉婉也听出他话里有话,红着脸,银牙咬着红嘴唇,“呸,容郎也坏了。”说罢,却又踮起脚凑了凑,把手臂压在他肩膀上,轻轻啄了啄他的脸,柔声笑道:“等着罢!可别小看了人,我说了就一定做到,看到时不吓你一跳。”
她才哭过,乌浓的眼烟雨蒙蒙,但是目光坚定。
裴容廷微怔,脸上依旧温煦,心里却不由认真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