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初见兰慈时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模样。
他初次落榜后灰溜溜地返回家乡,用尽了身上的盘缠,一路只能靠干点杂活卖点字画挣钱。
听闻隔壁县的王书生,年过半百才中了举人,他自幼便被书院先生夸赞聪慧,如今才不过二十,回去再温习几年,一定能有施展才华的余地。
他抱着自己宝贝的书卷赶路躲雨,却不料雨天路滑,跌落到人家庄稼地里,任他怎么解释旁人都不信,只是一口咬定他是贼,拿起竹竿就要打。
衣裳破败被赶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宝贝的书也被扔在泥地里踩了个稀巴烂。
郑安满身泥泞的站在河边,想起京城赶考时曾见过的富家公子哥们,他不在乎他们当初的辱骂挖苦,他们才学不如他,他只知道待自己高中之日,那时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皆会沦为笑话。
却不料,最后沦为笑话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旁人生下来就能锦衣玉食顺风顺水?而他没有功名,没有家事,没有钱,如今连书和笔也没了,过的连条狗都不如。
郑安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膝盖已经没入水中,冬日的河水冻得他发颤,无妨,或许再有一会儿,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公子,你若是会孚水,可否帮我把洗衣盆拾回来?”
身后传来急切女声,郑安苦笑,定是他快死了,否则怎么会产生幻觉?茫然回头,却对上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