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后才送到聂照营帐的。
姜月走进去之前,紧张地握紧了碗,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神色如常地挑起帘子进去。
聂照站在案几前, 头发松松散散的, 已经好些天顾不上重新梳理, 上面蒙着一层浮灰,他的脸颊消瘦, 也有些脏污,眉头紧缩, 这些天姜月从来没见过他的眉头松开过。
他此时的狼狈憔悴, 疲惫不堪, 与当年第一次相见的样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姜月鼻头发酸,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去, 说:“三哥,喝点甘草汤吧,各位将军那里我都送去了。”
聂照现如今听到她做了什么吃的喝的, 都下意识浑身一颤。
姜月端着碗, 碗里盛着漆黑的液体, 在烛光下闪着油亮亮的光,他下意识喉结滚动一番, 身体是想拒绝的, 但姜月眼睛鼻尖红红的, 看样子是哭过,他只有痛痛快快仰起头,捏着鼻子闭气,把甘草汤一口气灌下去的份儿。
又咸又苦又甜……
聂照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冲她笑笑:“喝完了。”
姜月轻快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平静得不可思议:“三哥给我梳了那么多次头发,这次我也给你梳一次好不好?”
“你难得这么懂事一回。”聂照笑笑,便仰着头,压低了身子,随她去弄。
姜月慢慢的,用篦子篦干净他头上的尘土和砂砾:“可是我梳得不怎么好,三哥不要埋怨我。”
聂照已经有些困了,闭着眼睛闷闷的,凸起的喉结动了动:“我什么时候埋怨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