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月照我 乌合之宴 869 字 2024-03-18

灿州不宜种植畜牧,地形也不利于聚居,好在位置四通八达,南可出海,北可跨国,因此从前朝开始生成了许多大商贾,专门翻山越岭做几国的生意,到了本朝,灿州男子里十有六七都早早不念书,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他们一去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几年才回,杳无音信的也大有人在,他们的妻子无法忍耐漫长的寂寞,大多改嫁,或者与旁人有了首尾。

此类事情太多,闹得人心惶惶,那些有头有脸的商贾们便号召各家教女从严,他们为后辈择妻也更偏好未读过书、未出过门、少言木讷、勤俭顺从的。

后来大家发现这些女子确是安分守己,于是纷纷效仿。

几十年间,“教女从严”的风气在灿州愈演愈烈,到如今已然呈现出一种病态。

姜月今年十一,她只在七岁前见过她爹两面,哥哥一面,她不认得字,数超过五就数不清,卯时起子时睡,睡觉时侧躺屈膝不许动。

每日行程安排简单又枯燥,上午在母亲祖母面前站规矩,下午在自己屋里纺布,晚上刺绣,一日两餐素□□简,甭说出姜府大门了,她就连家里后院池塘有什么鱼都不清楚,唯一走过的路就是从自己的小院到她母亲院子里的路。

唯一“三从四德”倒是倒背如流。

前年她爹带着哥哥外出经商意外身亡,母亲守节吊死,家业就尽数归了堂叔所有,祖母并不想见她,此后她每天唯一一次出院门的机会也失去了。

前日吊死那天,是她和太守之子的订婚之日,太守之子性情残暴,已经打死三任妻子,如今被圈禁三年,整个灿州上下都无人敢与他结亲,不过这不是打紧的,原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听从就是,但她一未满孝期,二来……

她其实从出生起就有个未婚夫,只是前些年被流放陲西了。

如果重新缔结与太守家的亲事,是不孝不贞,她堂嫂说让她不如学母亲,然后比了个吊起的动作。

姜月肉体凡胎,怕死怕痛,其中更怕吊死,因为母亲的忠贞之举是学习的楷模,当立牌坊,所以她与一些年轻的女孩恭敬地瞻仰过母亲的死状——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