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崇雪淡然道:“我早就把她放走。是她多管闲事,非要偷偷救人出去,再加上运气不好,偏又是个纯阴之体,最适合做毒王的药罐子,被人抓了回来。”
息姮一言不发,指头缓缓捏紧。
舒崇雪娓娓道:“圣女应当知道,毒王钻研多年,就想着有朝一日能重现失传已久的冥蚀功。修炼此功非纯阴之体不可,这体质极为罕见,几十年来才见到三个,毒王怎会放过她。”
“不管怎样,你们不能再扣着她!”息姮嗓音中带着薄怒,“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做错了什么,要被毒王那老怪物抓去炼药?”
舒崇雪摇头失笑:“这话您不如去跟毒王谈。”
话音刚话,树林间便响起一阵咯咯的尖笑。那笑声苍老古怪,宛如寒鸦,又像在拉破风箱,滞涩抽搐,听来叫人汗毛倒竖。
笑声长久盘旋在树顶,带着空旷的回音,辨不出方位,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林晗谨慎地蹲下身,借及膝的灌木挡住身躯。山道上缓缓现出一列人影,约莫十七八个,像是纸做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一棵高大的水杉树上晃荡着一团黑影,笑声乍然停止,那黑影四肢抱着树干,像是虫子似的,慢吞吞地往下爬。
林晗盯着那干瘦如柴,如同节肢的腿脚,只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借着朦胧的雪色,他望见息夫人和舒崇雪脸上不约而同地现出嫌恶的表情。
那影子爬到地上站直,终于有个人形,背佝偻着,像是个老头。老头一落地,更有个圆滚滚的东西溜到他脚下,头大如斗,肢体却细小,是个模样畸形的小孩。
舒崇雪语气古怪:“毒王又赶着他的孩儿们回来了。”
息姮后退半步,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老头眼里精光四射,在她身上逡巡片刻。息夫人离去,他咧开嘴,转头直勾勾地盯着瞧,却终究不敢做什么。
舒崇雪与这老头似乎不是一路人,等息夫人离开许久,他才瞟一眼毒王的毒子毒孙,足尖轻点,一阵风似的走了。老头子从怀里掏出个铃铛,拿在手里轻轻一撞,那十来个人便跟着他的脚步,慢悠悠地朝山洞里去。
林晗跟上前去,趁着毒王进洞,从队列里随便挑了个,捂住嘴巴拖走。那人绵软无力,只挣扎了一瞬,便像只小鸡仔似的任他在雪里拖着走。
他把人拖到僻静处,靠着光滑的石壁放好。月亮初升,照在那人苍白小脸上,十六七岁的年纪,双目紧闭,却不掩清秀之质,而且……越看越眼熟。
林晗定睛一瞧,凑近仔细观察,心中大惊,连忙拍拍他的脸。
“醒醒!你怎么在这?”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吕应容,听得见我说话吗?”
吕应容被他拍了几下脸,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长睫扑闪两下,迟钝道:“我在哪……林太守?我这是,还在灵州不成?”
林晗担忧怪老头找来,立刻把人打横抱起,朝树林深处躲。吕应容轻得好像棉絮,一只手就能揽住。
他找了个隐蔽的草窠,把手浸在雪里,冻得通红,再伸到吕应容衣服里去。吕应容浑身一弹,立马清醒过来,打着抖道:“什么人!”
他兔子似的往后一缩,在雪地留下一串痕迹,警惕地盯着林晗。
林晗半蹲在他跟前,拍拍他肩头,安抚道:“我是林太守,不记得我了?”
“林太守……”吕应容眨了几下眼,似是有些神志不清,许久才回应道,“啊,是你!”
他苍白的脸逐渐被一股喜悦浸染,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高兴。然而下一刻,喜悦便被忧虑取代,令他结结巴巴的。
“林、林太守,您怎么不在灵州?还是说,我到灵州了?”
“不用怕,有我在。”林晗轻声道,“我那天让你拿着银子去谋生,你怎么流落到荆川来了。”
“荆川?”吕应容唇瓣微张,眼中涌起恐惧,愣愣道,“对,我是在荆川。”
林晗瞧他说话颠三倒四,只好耐着性子问:“有人把你绑来的?”
吕应容点点头,抹着眼睛,带了些哭腔:“是,是一个穿红衣的,他把我抓来,给那个怪物老头炼药。”
“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