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急速下坠,耳畔流动着冰冷的云,看着越来越远的老槐树,白栩自嘲一笑。
这一次,但愿能死个彻底,他再也不要像上辈子,卑微地在床上度过那难捱的十五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辈子,陆且应该不会恰巧路过了吧。
悬崖边有一株倒垂的白藤,他伸手即能抓到,但忽然之间,他觉得还是算了。
两辈子的人生,怎么着也是他赚了,现在,他活够了。
四周的黑暗似乎更浓了几分,千均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顺着斜坡滑下,惊险万分地抓住他的手腕。
空白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他下意识想挣脱。
“是我。”熟悉的声音,带着雨后橡苔木和马鞭草的幽香,“白栩,是我,你的男朋友。”
暗夜里什么也瞧不真切,咫尺之间的陆且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然而他掌心温热,指尖正扣在白栩的脉搏处。
已经停止的心跳再度活跃起来。
砰砰,砰砰,如同擂鼓,一下下重击在白栩的耳膜中。
酸涩的眼泪涌了出来。
猛然间,白栩想起《野火》那出戏,绝望无助的盲人从悬崖坠落,电光火石间,他仰头,看见了救赎的灵光。
那道光抓住了他。
原本他俩的情形该掉个个儿,但现在,陆且化为了光,于他濒死之际,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是感慨命运的反复,还是哀叹这人比上辈子来得早。
这下他们同时挂在悬崖上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陆且单手提着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悬边的白藤,掌心磨出血来,顺着藤条滴到白栩脸上。
白栩咬牙切齿,一口闷气憋在胸口,“陆且,老子日-你大爷!你他妈跳下来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