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朝华的,除了他之外,朝华根本不可能做什么能触及到君以寒底线的事情。上次是他自己离开的,君以寒绝对能查到不是朝华拐走的他,那么朝华就不会触及到君以寒的底线。如果他当时稍微认真考虑一下,也就不会白挨一刀还被抓回来。
时洛躺在床上无事可做,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脚步声,时洛以为是小胡子,并没有理会,谁知道耳朵里突然出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想什么呢?”
时洛偏头看去,那人对着他笑得温柔,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精致的凤冠,今日的衣服是紫红色,衬的他更加贵气。
时洛想勾出一抹笑容,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索性放弃了。
“皇后殿下到此有何贵干?”
柏锦玉怔了一下,而后笑得有些苦涩:“阿洛,你当唤我三哥,我只是来看看你。”
时洛张了张嘴,还是叫不出那两个字,他垂眸道:“我挺好的,没什么需要看的。您应该也忙,不如先回去吧。”
“阿洛,你恨我吗?”柏锦玉怔怔的看着他问道。
恨他?算不上吧。时洛回答的很真诚:“不恨,没什么必要。”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说话吧,柏锦玉心道。
“你还在介意那件事吗阿洛?爹娘还有兄长都很想你,他们很愧疚你没有保护好你,你愿意见见他们吗?”柏锦玉带着些希冀的问道。
时洛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不必了,皇后殿下,我是崇阳伯的外室子阮洛,和清湖郡王府没有关系。”
不算意料之外的回答,柏锦玉心底叹息一声,看来阿洛还是没有办法过那道坎。
“或许可以见一下的,阿洛,娘亲在你走后,眼睛都要哭瞎了,这些年来,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五年前都还满头青丝,在你走后不到一年就已经是银发如雪。爹爹也在你走后苍老了十岁不止,他们年纪大了,但每一年都会在你生日的时候去城外的护国寺上香,求你来世平安顺遂。”
“他们还办了救济所,给全城的乞丐和孤儿一个住所,还请人教他们技能和学识,现在上京城基本看不到乞丐,这是他们愧疚,也是他们为你祈福。”
柏锦玉顿了一下,继续道:“或许你不知道,抚养你的乞丐爷爷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举人,却因为做人太直太不知收敛,被人顶替了贡试的名次,还被陷害入狱,废了一双手。也是因此他才会成为疯疯癫癫的成为乞丐。爹爹和兄长查出来之后,亲自上奏给陛下,替他正了名,也惩治了害他的人。爹爹还顶着压力,将他的牌位放进了祠堂,让他可以享受祭祀,以报答他对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原来他们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吗?时洛眼睛有些酸涩,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其实比谁都更想有父母关爱,兄弟照顾。以前他还小的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父母都有家,而他只有爷爷,只能住在破庙里。他曾无比渴望过的亲情,可后来他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的时候,他退却了。
“算了吧,他们已经承受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我见了他们,他们固然会高兴,可谁能保证明天和意外哪个来的更快,如果我再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还能接受得了吗?”时洛是不可能一直困在皇宫里的,他一定要逃出去,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他根本不能保证以他的性格,能够不做危险的事情,能够长命百岁,毕竟他这次就差点又死了。
“可是阿洛,当下他们若得知你还活着,至少还能补偿你一番,能让他们不再背负那么大的愧疚,活的那么辛苦。未来的事本来就无法预料,活好当下不好吗?阿洛,并非是我强求你,你若愿意,我可以召爹娘进宫,你就在屏风后面见一见他们,他们看不见你,我也不会透露你的信息。你见一见他们,再做决定好吗?阿洛,我只是不想你有一日后悔。”柏锦玉祈求道。
也许是柏锦玉眼中的关切太过真诚,时洛终究还是答应了。毕竟就隔着屏风见一面而已,不算多困难的事情。
见他答应,柏锦玉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对这个弟弟的感情也很复杂,毕竟他抢了他弟弟的位置,他还是间接害死弟弟的凶手。虽然时洛说不恨他,但他没有办法不愧疚,没有办法不接受良心的谴责。他这个小小的弟弟,小小年纪就为他档了一灾,后来还救了他的命。他们本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双生兄弟,可到头来成了最亲近的陌生人。
柏锦玉想过不做这个皇后,将弟弟的位置还给他,但从他接触的时洛来看,时洛现在并不想甚至是抗拒在皇宫里面。但陛下似乎对阿洛有很深的执念,几乎是不会放阿洛离开,可阿洛却是想远走高飞,离他们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