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朕从野狼嘴下救下来的,十年了,没人听他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牵挂,唯独他不一样,原以为等他长大些会好一点,谁知越来越严重,啧,这事儿朕再考虑考虑……”
元彻说着说着声音就落了下去,仰着头,将后脑勺抵在马车壁上虽说鬼戎军人数众多,暂时无需担心兵力,但在可能的情况下,他并不想任何一个人送命。
都是人,谁想死?
车内短暂地安静了一阵。
稍后,一只手搬过了元彻的下巴,道:“很难,对不对?觉得自己的一念之间就可能影响别人的生死。”
许是说话语调的原因,有些话从沈之屿嘴里说出来,和从别人嘴里说出不一样,换个人来对他这样说,元彻一定会掀开然后骂道“滚蛋,朕杀过的人比你全家祖宗十八代还多”,但前者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好似拥有拨开内心深处的魔力,让你在他面前无处遮掩。
元彻注视着沈之屿,点头。
“臣有时候也会这样,想要尽可能地避免死伤,多保一位算一位,但天不遂人愿,有时候甚至适得其反。”沈之屿道,“渐渐地,臣总结出来一句话。”
元彻追问:“是什么?”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无论你做了多么万全的准备,总会有意料不到的部分,陛下,做事尽力就好,没必要过于杞人忧天,剩下的顺应时局即可,你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沈之屿收回手,侧过头,元彻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兀颜还是笔直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除了个子长高了些,和当年在狼口底下见着他的模样一模一样。
“兀颜,过来。”元彻忽然冲他喊了一声。
兀颜还沉浸在无家可归的悲伤中,听见声音的第一瞬差点没反应过来,跑来正要重新跪下,就听上方道:
“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