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 季淩此话一出, 许意临终于转头过来,将手中的书置于腿上, 正眼看他。
庆丰十年的探花郎, 当年殿试三甲御赐打马游街,何等的风光,就算是在这江南小镇蹉跎了多年,也依然不改他浑身那股子文人独有的傲然之气,样貌虽因疾病而稍显苍白羸弱, 却仍然是足够赞一句芝兰玉树。
可季淩分明只是一个乡下农妇之子,如今身份也不过就是员外郎独子的妾室, 此前的十多年人生,几乎算是在泥潭里打滚,可他同许意临站在一处,气势却也半分都没被他压下去。
甚至更年轻、更锋利。
像把藏在俭朴剑鞘里的利剑,看似低调,但只等着某一日开刃。
许意临食指与拇指间捻动着一根放在书页中的书签穗子,同季淩对视半晌,垂下眼眸。
“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我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许意临没搭他方才那茬,淡声道:“你才思敏捷,若将这般心思用到科考上,恐怕连中三元、未来官至入阁拜相,对你来说都是易事,又何必学些后宅妇人拈酸争宠的把戏?”
季淩不言不语。
许意临瞥他一眼,继续道:“更何况小秋心性单纯,如同稚子,你二人本就有夫妻名分,你只要真心待他,他必会一日日全身心依赖你,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作茧自缚。”
季淩端直站着,侧耳倾听,神情看起来,倒也算得上恭谨。
可许意临见他听完这席话后,唇角却微微牵起,便也知道对方压根没将这番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