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在场的人并没有听出陈若喻话里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的宋怡将手猛的握了起来。

陈远山闻言则皱了下眉,俯身又仔细看了看施然的画。

而后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宋怡。

目光如炬,含着愠色。

阳光穿过窗户毫无遮拦的落在宋怡的脸上,那柔弱的小脸上写满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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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施然跟着汪年因走到了临水小馆的外面。

可能是再也忍不住了,汪年因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下了脚步,主动发难道:“施然,你就这样的讨厌小怡,不能跟小怡好好相处下去吗?今天是她生日,你就一定要在今天给她难堪吗?”

施然觉得汪年因的话好笑,便笑了出来:“拜托你搞清楚,不是我给她难堪,是她自己在自找麻烦。”

“一个镯子你连这七年的情分都不认了。”汪年因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施然的镯子,质问道,“难道你对宋怡的感情就这样的浅薄吗?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这已经不是施然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她了。

她本以为她在那天晚上将宋怡从她的生命中剔除出去就不会再痛了,可是这些日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就像是有人在不停的将她结痂泛白的伤口挣开,非要看着已经快要长好的口子渗出些血来才满意。

想来真的是有意思,她追宋怡的五年,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说她喜欢宋怡喜欢疯了。

如今主动提了分手,所有人又都来质疑她,说她的爱太过浅薄。

究竟是她的爱太过浅薄,还是原本沉沉深情禁不起单向付出的折磨。

施然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否定这自己的人,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六子,不会向不信她的人证明她到底吃了几碗粉,她只将手摊开在汪年因面前,道:“你说我浅薄,那我就是浅薄。所以现在就把镯子还我,我知道你把放在她口袋里的镯子拿过来了。”

汪年因没有想到自己方才自诩为没有破绽的动作居然被施然看出来了,只是目的没有达到,她的手扣在装着镯子的口袋里,迟迟不愿意拿出来。

施然不愿意跟汪年因纠缠,径直拿出了手机:“不还也可以,我现在就报警。”

“我不在乎这个聚会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满城风雨也好,像刚才那样让她下不来台也罢,镯子不还我,我什么事情就做的出来。”

“汪年因,你要清楚,我今天来不是来参加聚会的,是来拿东西。我说的出来,就做的出来。”

施然一字一句的说着,漆黑的眼瞳直直的看着汪年因。

阳光从她的背后直直的打过来,猩红色的唇上扬起来,沉重的古着给她压上了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汪年因是信施然这些话的。她就是个疯子,不是疯子不会喜欢一个无望的人喜欢了五年,如今为了一只镯子,她也是可以说到做到的。

汪年因拿施然没有办法,只得不情不愿的将镯子拿出来,拍在了施然的手中,怒然离开。

那熟悉的镯子就这样又重新回到了施然的手里。

她仔细的端详着这只镯子,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眼眶微红。

奶奶,是我不好,当时搬家的时候没有检查仔细,今后不会了。

我不会再让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这么想着,施然便小心翼翼的将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银白的掐丝花纹同她身上这件铜绿缎子的暗纹交相呼应,暗暗生辉。

太阳已经升到了穹顶的最上方,临水小栋外的花园里传来了交响乐团的声音。

透过门洞窗棂施然看到不少人正端着盘子有说有笑的交谈,看来是插曲已过,宴会开始了。

既然已经要回了镯子,施然也不想再参加什么生日宴会。

她顺着连廊的标志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想着补一下妆就去别的地方吃午饭,却不想误打误撞到陈式微跟陈若瑜在里面谈话。

陈式微的声音很是和蔼,却夹着有几分问责:“若瑜,今天是怡怡生日,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陈若瑜的声音却冷冷的,“我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陈式微不满的啧了一声,“你这个孩子。怡怡胆子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今天当着这么多人被你二伯一训,回去不免又要病一场,你小姨又要掉泪了。”

陈若瑜觉得这话没有道理,声音冷涩的反问道:“难道我今天不提,就没有人看得出来了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胆子小?”

陈式微听着陈若瑜对自己的质问,又搬出了过去的事情,语重心长的劝道:“你不要忘了,怡怡当初要不是为了救你,跳进那寒冬腊月的水里,也不至于落下了的病根,胆子变得这么小,经不起吓唬的。”

寒风穿过敞着窗户的洗手间,如刀刃般刮在陈若瑜的小腿手臂,许久未曾再反复的梦魇又在她的脑海中翻涌过来。

和煦的暖阳融不化陈若瑜冰冷的面容,那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手在风中微微攥起:“那你们有想过当初我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吗?”

陈式微怔了一下,“不是你自己要去捡落在冰面上的风筝吗?”

眼前的光笼罩着陈式微的脸庞,越是慈祥,就越是刺眼。

陈若瑜心中那种无所谓的感觉又一次翻涌了过来,那刚刚曾经被施然激活过的心又一下停住了,她突然就觉得自己计较这些很没有意思,同以往每一次那样,冷冷的回了一句:“不是。”

正这么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陈若瑜看着黑色的屏幕上跳动着来“施然”,冰冷的心蓦的暖了几分。

“喂。”

陈若瑜接起了电话,立刻就听到那头传来了熟悉的鲜活:“陈若瑜,我来救你啦。”

施然的声音带着些气声,听起来像是在偷偷摸摸。

的确,施然是在偷偷摸摸。

她此时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跟手机传音筒,站在走廊尽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远处的洗手间,像个特工一样:“快说公司有事,出来吧,我在你出去右转走廊尽头的那个小亭子里,over。”

施然说的又快又迅速,“over”结束便又像特工一样挂了电话。

陈若瑜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这人偷偷摸摸的样子。

日光已经慢慢的西斜,落在陈若瑜漠然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挣扎而出的光亮。

“姑姑,公司有事情找我,先失陪了。”陈若瑜就这样按照施然教给她的说着,抬脚就离开了洗手间。

洗手间就这样安静下去,陈式微看着陈若瑜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孩子从回国以来就同以前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走廊上没有人,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一旁的树枝影子不断略过陈若瑜的侧颜,浮动的长发将她的整张侧脸都露了出来。

她的脚步从容又迅捷,就像是冬日里被寒流侵袭的人在追逐太阳。

而她的太阳就站在她们约定的地点等着她。

宴会的交响乐声音隐隐约约的从远处来,施然站在临水的亭子边上瞧着这冬日的萧瑟,就看到陈若瑜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施然摸了摸口袋里的烤红薯,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得意的邀功道:“怎么样,我的这个主意不错吧?”

只是施然没有想到,她的邀功换来的会是一个十分突然的拥抱。

——陈若瑜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对自己笑的人,再也没有克制住那份冲动,就这样紧紧的搂住了施然。

寒冷的空气让陈若瑜身上的清香像凝滞了一般冰冷,施然察觉到了陈若瑜身上散发出的不对劲,就这样任凭自己被陈若瑜抱着,格外生疏的学着将自己的语气放的温柔:“要……要跟我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