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喝什么?”
“啤酒。”
爵士乐队正在演奏抒情歌曲。
隔壁一个外国男人大概喝多了,面红脖子粗,口中喃喃自语,也没人招惹他,忽然就发起火来,大力地拍桌,用俄语叽里咕噜谩骂一通。
温琰惊讶地张大眼:“他怎么了?”
秋意说:“在骂苏维埃政权吧。这些白俄没有国籍和身份,在上海的日子很不好过。”
温琰不解:“我见到这里的俄国人都光鲜亮丽,一个个很有派头的。”
秋意瞥了眼旁边的男人,靠近她轻声说:“白俄贵族过去大都养尊处优惯了,流亡到中国语言不通,他们会讲法语,但是不会中文和英语,靠着积蓄坐吃山空。为了维持体面,就算私下喝白水吃面包,出门也会用一身好装扮示人。”
温琰单手支额,好奇道:“那普通平民呢?我以为西方人在中国都是横着走的。”
“普通难民就更难了,他们辗转到上海后身无长物,不会英文就无法从事体面高薪的工作,只能做一些兼职,教授芭蕾、法语、音乐,幸运些的能进到发廊、杂货店或者制衣厂上班,男人去做司机、保镖之类的活计,年轻女孩缺乏语言优势,也没有劳动技能,会在上海迷失,最后别无选择,只能到声色场所挣钱维持家里的生计。”(1)
不知怎么,温琰忽然觉得他好迷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
秋意笑:“闲来无事,看了一些书。”
啤酒上来,温琰握着玻璃杯咕噜咕噜地灌,秋意却一口也没沾。
舞厅里渐渐开始热闹,乐队的伴奏变得轻快。
这时一个年轻的外国女子左顾右盼,忽然走到秋意身旁,美丽的面容带着几分祈求,用磕磕绊绊的英语对他说:“先生,我明天必须交房租,请你光顾我吧。”
秋意敛眉忖度,随后不紧不慢地询问:“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