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天气,晌午最是炎热,头顶的芭蕉树懒懒的,没个生气儿。
人往这底下一坐,不肖一炷香的功夫,准能热得满头大汗。
本朝的民风算不得开化,但男女大防也没严苛到需得避人三尺,更遑论两人名义上是“养兄妹”的关系。
若真要避嫌,苏霓儿请陆卫青到偏房,将大门敞开,也不是不行。
偏偏苏霓儿选了院子里最寒碜的石桌。
不怪她防着他,是他不经意间望过来的眼神,总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说不清道不明。
可他似乎又没看她,只是透过她,看她身后篱笆墙上的某一处花草。
她心乱如麻。
和他单独相处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哥哥不妨直说,不然妹妹就送客了。”
言语间,苏霓儿从石桌下抽出一把绘着荷花的油纸伞,神态自若地撑开,扛在肩头,却好巧不巧挡在身前,挡住陆卫青的眸光。
陆卫青神色微顿,似乎看透了她这样的小把戏,又似没有,端起面前的茶盏,仰头饮了一大口。
茶水滚过喉咙的声音,撩过苏霓儿的耳朵。
白皙的颈间,有被太阳晒过冒出的晶莹汗渍,喉结明显又凸起,男子气息浓烈。
陆卫青:“娘亲的病是装的。”
陆卫青说这话的时候余光落在苏霓儿的油纸伞上,口吻淡淡的,似不经意间提及,又似早已料到,就等苏霓儿的反应。
苏霓儿也没瞒着,点头应和,“嗯,我知道。”
殷娘的心病来得如此突然,加之几位郎中几乎完全一致的说辞,她稍稍留点心,就猜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