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一瞬间万籁俱寂。
直到血液仿佛重新流动起来的那刻,她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
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下来, 生怕惊走了什么。
庭筠抬手, 推抬起那扇禁闭的车窗。
伴随着窗轴轻细的响动,有亮光从不断扩大的缝隙中挤进, 让在略暗车室中待久的庭筠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刺出了一弧薄泪。
待那层水泽从瞳中消弭的刹那,窗外之景便尽收眼底。
山林乱石,草叶匍匐, 其上覆盖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 武器各式,死状惨烈,鲜血浸透了雪, 蜿蜒成暗色的河。
而在这些堆积的死尸中, 却有一道颀长的身影,孤直地站立着, 他手中是一把断裂的残剑, 脚下的地面, 已是一片浓稠的深色。
他注意到了后方的动静,却不以为然, 冷静拿起残剑, 朝着身前的最后一人,利落地挥下。锋刃斩过脖颈, 带起飞溅的温热血肉,从尖端洒落。
侍卫的车队纷纷悄然握上了腰间剑柄。
那人慢悠悠地侧过身, 敏锐地察觉到队伍的真正主心在何处,目光掠过侍卫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马车的右窗上。
隔着风雪,庭筠与他遥遥相望。
他褪去了少年时那份青稚,变得更为高大挺拔,高束而起的发,因剧烈的战斗而些微松散,柔和了周身那锋利逼人之感,眉眼鼻唇尽是水墨叠嶂,却染了片片残红落日,显出荼靡的昳丽来。
看过来的那双眼,是襄城雪,冰冷、死寂、杳无人烟。
庭筠被这样的眼睛刺痛,从心口处密密麻麻地传染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