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嗓音平和,带了些许从容的笑意:“不是说了,只上药,不问这些。”适才容温问他时,他只说应是伤口裂开了,让她给他上药,并不多说其他。
他这般说,容温也不再问,只给他将止血散撒上去。
待裂开的伤口处止了血,顾慕又递给她一只白色圆罐:“既是褪了衣服,你也沾了手,不如其他伤口处也换上药。”
容温垂眸看着他脊背之上纵横交错的暗红结痂,默了默,从他手中接过,依旧不言语,温热指腹抹上药膏,轻轻的给他涂抹在结了痂的伤口上。
肌肤结了痂,新的血肉生成,本就会有一种轻微的酥痒,容温的指腹落上去,如细腻的绸缎裹着药膏轻揉,一圈又一圈,白皙指腹的温热透过暗痂丝丝缕缕渗入肌肤,传入血肉,直至每根神经。
容温就算是看过避火图册,心里也并未有任何旖旎的心思,只想着尽快给他上好药,去祖母那里用晚膳,心神很是投入,全然都落在他修长的脊背处,指腹正绕着暗痂打圈时,顾慕却突然侧转了身子,让她下意识惊了下。
未等容温开口问他怎么了,顾慕抬眸看着她,嗓音很沉:“去祖母那里用晚膳吧。”他说着,就要将掉落在腰间的衣服提上来。
容温的指腹上还沾染着药膏,神色间有些懵懵的看着他:“才只上了一半的药,而且刚才的那处药膏还未揉开呢。”
顾慕垂眸去看她摊开的指腹,食指指腹上确实还有白色的药膏黏在肌肤上,他挪开眼,一边将衣服提起穿在身上,一边低沉的‘嗯’了声,随口道:“无碍,净思可以帮我换药。”
容温轻轻‘哦’了声,心中只觉,应是她适才太过着急想快些上好药,指腹间太过用力了些,他觉得不舒服才说让净思上药的罢,容温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说,将手中白玉药罐放在了他的书案上。
顾慕在一旁穿衣服,容温去铜盆里洗了手,与他一同出书房时,顾慕手中拿了一只精巧的古檀木盒递给她,边向着静安堂走去边道:“云烛说,你想要一个防身的暗器,我帮你挑了这个。”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木盒打开,里面又是一只红狐狸,只这只红狐狸比之前那只除了让她吃就是让她睡的瞧上去就要狡诈许多。
狐狸的嘴是张开着的,尾巴朝天上翘着,容温凑着夜间路边灯罩里的烛火瞧的明白,只要在狐狸尾巴上按上一下,暗器就会从狐狸的嘴巴里射出来。
她又将古檀木盒合上,问顾慕:“二表哥为何总是送我红狐狸?”上元节满铺子的灯笼,他给她选了一只狐狸宫灯,后来,又一连送了她三只狐狸了。
顾慕神色平和,不显情绪:“见你喜欢,便一直送了。”他话虽说的认真,可容温不太信,她试探的问顾慕:“去岁平江王世子死在宣州城外,二表哥既是命人去查过,那,二表哥手下的人可有捡拾到过一本厚厚的册子?”
那本手札她本是已经快要忘却了,后来她又命人去找过,就算是大雪融化路面干净了,也未寻到。
她只愿没有被人捡拾到。
如今想来,既然那时他插手过平江王世子的事,后来也知道平江王世子是被她杀死的,很有可能她的那本手札是被他手下的人给捡了。
顾慕闻言眉心微动,因着夜色暗沉,他身量高,容温并不能看到他神色间的情绪,只听他道:“什么册子?”
容温:“是我自十岁后,就开始记录心事的一本册子。”
顾慕应了她一声:“册子上可有何标记,回头让净思去问一下去岁去过宣州城的暗卫。”他说完,侧首看着容温:“若寻到了,还给你。”
容温垂下眼眸,默了片刻,她适才那样去问,只是心中怀疑是顾慕手下的人捡拾到了她的手札,然后交给了他。
所以,他才会知道她的喜好,就连他之前让净思每日里给她送去的食盒里的饭菜,也都是她爱吃的,起初她只以为是顾慕吩咐净思将扬州菜轮番着给她送。
可后来,一月有余的时间里,饭菜不重样,却从未有过她忌口的。
不过,既然他说不知,许是她想多了,她回着顾慕:“不用找了,都丢了这般久,想必——上面的东西都被人看了,不如不找。”
顾慕淡淡‘嗯’了声,将容温垂于身侧的手握在了掌心,深秋的天气格外的寒,容温的手有些凉,被他宽大的手掌整个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