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只等着今日卖完午食,她也能像这白玉巷子里头旁人家的女儿一样,饱饱地睡上几个囫囵觉。

只要过了今日,她便再也不必赶夜起床,揉面搅馅到胳膊酸困,不必去前头的粮店搬沉甸甸的米面,更不必披着夜色推起那辆沉沉的江州车。

只要攒够了眼下的十两银子,等她再花些时日打理好香海的事,便能往朝思暮想的顺天城去了。

思及此处,芫娘忍不住脸上的喜悦,又喜滋滋地把纸上的道儿数了一遍,数得的的确确是一百整,这才安心收好铜钱炭棍。

时辰一点一点地慢慢推移,芫娘起身正欲去瞧瞧醒在盆子里的面,便见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朝外推开。

“红芍姐姐?”灼眼的光芒顿时倾进屋中,芫娘不由得伸手遮了遮,半晌方适应下刺眼的光线,瞧见那门口站了个人。

来人高她好些,也比她壮不少,年岁自然也是大。

他穿一身细麻的道袍,又戴方巾,和巷子里头往来的邻居实在没有半分相似,俨然一副读书人模样。

这人不是红芍。

世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姜家有个读书人,都巴不得旁人知道,能穿作这般模样的,自然正是芫娘名义上的兄长姜禄无疑。

芫娘眯了眯眼,待到终于看清来人,便免不得疑惑地朝着来人问道:“禄哥?怎么是你?”

姜禄似是也没有料到芫娘会在家中。

他怔一怔,忙慌慌问:“你面卖完了?还不去巷头卖午食。”

“等得过阵子过了下工的钟,可就没认顶着这毒辣辣的日头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