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姑娘软糯的“住手”,帮他把恶人都赶走,他本是不屑,以为又是什么假惺惺的“英雄救美”戏码,钓他上钩,等涮够了,玩腻了,就会跟丢一块破抹布一样,把他能扔多远,就扔多远,踩上一脚都嫌脏。
他甚至都已经将小指勾在了腰间藏着的匕首之上。
纵使人已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四根指头都叫那群纨绔折断,可那丫头若是敢动他分毫,他定要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可她就只是蹲在他面前,轻声问出了一个他早已不敢触碰的字眼:“要不要跟我回家?”
自己单薄的身躯担了两肩冰雪,冻得两排牙齿“咯咯”直打仗,却是将泰半油纸伞都盖在他头上,笑着问他:“冷不冷?”
清润的杏眼同远处的灯火重叠,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那间江南小院精心栽培的那株海棠花。
于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中,他便看见一轮金灿灿的暖阳,冉冉升在他心上,从此一念成了悦,念念便成了执,纵使时过经年,物是人非,也未敢放下。
早间请旨赐婚之时,陛下问他值不值?
一身战功,换一人平安。
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一想到那双温柔明媚的眉眼,可能再也不会对他笑,他便觉心肝都要在瞬息间被人捏成齑粉。
旁人都以为他在发疯,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去赌一个缥缈不定的未来。
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娶她从来就不是什么雷霆浩劫,而是他耗尽此生所有努力和运气,才终于盼来的一场人间痴梦。
纵使天道无情,纵使沧海终会化作桑田,也纵使他们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她仍旧是他心中最初和最终的那个情之所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