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不胜其烦,又实在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大致拟了个方子,逃也似的给戍王复命去了。
待到第二日后半夜,木惜迟渐渐醒转,虽情绪稍缓,却不论叶重阳怎生扰弄,他总也呆呆地不言不语。
叶重阳将七妹叫到一边,低声道:“我看你这相公啊,连番遭受沉重打击,恐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开,别是预备瞅咱们不防,要自己寻短见了……”
七妹被他这话唬了一跳,也不再听他啰嗦,忙跑回木惜迟榻旁守着,寸步不敢离。
叶重阳也踱过去,叹一声道:“你呀,别太气苦了。须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心乎。你是没遇见过这种事,今儿头一遭遇见,所以才大受打击。往后学聪明了,也就看淡了。何况这又算得什么!”说毕,拿眼瞅着木惜迟。见对方毫无反应,皱眉思索一回,又说道:“你现在什么也别想,养好了身子骨儿,咱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以往不是最自惭自卑了么,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南壑殊。你现在还这么认为么?以你的出身,该那厮配不上你才对!若非天族不要脸使奸计,当年泽一役,巫族何至于一败涂地!结局若是反转,你如今的身份可就尊贵无匹了,将来还可能主掌六界。他南壑殊算哪根葱,敢来欺你侮你!不过依我看来,灭族之恨可不急于一时,剜目之仇却不得不报!难道你甘心就让他舒舒服服当他的驸马爷?”
叶重阳说的口干舌燥,木惜迟却仿若充耳无闻,顿觉十分气馁。又在地上踱了几个来回,忽然两掌一拍,说道:“南壑殊虽对你不起,但他这个儿子可没干什么错事儿。你先前还内疚他眼下的处境是拜你一手所赐,于是发了多少誓要替他出气,现在怎么都不作数了?你是长辈,对小孩儿许的承诺,不能轻易变改。你瞧瞧小孩儿现在内外交困,成天睡不了个囫囵觉,啧啧啧……好不可怜!是谁害的呀,啊?”
“昱儿,”木惜迟悠悠地道,“哪里来的什么昱儿。旁人是生是死,与我何干?要怨,就该怨自己命薄。”
叶重阳见他心性大变,油盐不进,一时也无了计策。
正一筹莫展,外间忽有人扣门。叶重阳忙隐去身形。七妹去开了。接着一溜士兵鱼贯而入,每个人都卸了甲胄,手上或托一盘菜,或捧一碗汤。式样虽糙,那菜色却新鲜。
他们在桌上摆完了菜,领头的向木惜迟和七妹微一致意,便一齐安静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