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鹿鸣只知道,这二十年来如果不是姬摇阿姨,她就算能健全长大,也可能会偏激孤僻到堕落走歪路,甚至最后自我毁灭。
人要学坏,随便都能找到借口。
……什么我爸妈都不了解我,我老师看不起我,我同学只会找我麻烦等等等。
自我放弃是最容易最轻松的,可人一旦一路沦落,才会成为这个世界谁都可以践踏的脚底泥。
可是因为姬摇阿姨,她没有被那样的原生家庭打垮,反而长成了一个比她希望的还要更好、更勇敢更独立的鹿鸣。
不远处,一个身形粗壮穿着俗艳花花上衣和黑色镶水钻紧身裤,脖子戴着金项链,手上套着假红宝金戒指的中年妇人提着一大袋沉重菜,气咻咻地扭着发福的宽臀摇摇晃晃地往上走。
鹿鸣双手面伫立,冷冷地看着她。
十年来,她的「好」舅妈可老了很多……
也许是日子过得没有她预想渴望的那样舒心富足,眉宇间的暴戾刁蛮之色更浓重,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种穷酸却要装气派的违和感。
这样的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也干不了什么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坏事,但惯于欺善怕恶,不介意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也不吝于占便宜、讨好处。
疥癣之患,弄不死人,但也够恶心人了。
十年前,舅妈是她的恶梦,但时至今日,她站在这里看着对方,却发现原来自己记忆中巨大、凶狠、尖酸刻薄的厉害大人,现在再看,也不过就是个上了年纪,心思狭窄,并且被社会底层生活压得有些人格扭曲的欧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