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后,陈星杰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像个旁观者一样将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他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再抬起头,陈星杰眼神变得坚定而柔和,他冲着镜子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个温润沉稳的笑容。

出门前,陈星杰拿起了定做的紧紧贴合双手的特制皮质手套缓缓戴上,一年多没见过阳光的双手白的近乎透明,手背上青色血管好像肉眼都能看到里面的血液流动,白皙被黑色的皮手套慢慢盖过,修长手指上缝合、增生的疤痕在黑白的碰撞下显得冷艳又哀伤。

戴上手套后,陈星杰的手看起来和常人的没什么两样,双手弯曲的弧度很难分辨出来,他撑开五指的时候,大家只会以为这是主人故意弯曲的效果,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他每天都坚持做复健,一年多了,才得到了这样的效果,只要不掀开他的手套看到里面的伤口,没有人会想到这双手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在大门口套上黑色的羊绒大衣,陈星杰乘坐电梯去了地下室,开车直接去了办酒会的酒店。

张哲比陈星杰提前几分钟到酒店,给陈星杰打了个电话听到他已经在停车,张哲便站在电梯口等人,陈星杰缓步走到张哲面前时,张哲这才从愣神中缓过来,他盯着陈星杰今天的装扮,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的话:“你今天看起来和栾总很像,不对,像又不像,说不上来,里面这西装,太正式了吧?”

陈星杰伸手按了电梯,转头看向张哲,笑容温润:“今天的酒会很重要,我穿正式一点是应该的,张哥,你穿的也很得体。”

陈星杰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这么温和的夸自己,张哲的脸微微的红了下,摆摆手:“没有你帅啦。”

陈星杰不置可否,伸手拦住电梯门:“张哥,进电梯吧。”

进了酒店,陈星杰脱下大衣,和张哲开始核对各项工作,栾鸣飞下午三点到了酒会现场,看到陈星杰的瞬间,栾鸣飞也有几分小小的惊讶,虽说这一年多来陈星杰的穿着几乎都是白衬衫黑色裤子,有些场合他也穿过正装,但像今天这么正式,栾鸣飞还是第一次见。

陈星杰在酒会现场游刃有余的处理事务,栾鸣飞就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栾鸣飞根本不能将他和一年半前那个满脸阴郁,心事重重,瘦削单薄的人联系起来,那时候栾鸣飞看到陈星杰总感觉他身上还有些少年的痛苦和哀伤,今天见到陈星杰,栾鸣飞除了感觉他长大了,在陈星杰转过头来时,看到他脸上几乎没有落下去的温和笑容。

就像是练习了无数次的标准的令人舒适的微笑。

栾鸣飞看了二十分钟,陈星杰就带笑处理了二十分钟的工作。

很快,陈星杰就发现了栾鸣飞的身影,他把手里的名单递给其他工作人员,抬脚走了过来:“栾总,你来了。”

栾鸣飞问他:“核对的怎么样了?”

陈星杰答:“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刘总他们就会去门口迎接各位来宾,但三城的四个领导,以及远航集团的唐总,长盛建设的林总,栾总你得亲自去接,他们大约四点四十左右到。”

“远航集团那边,要和我一起去接吗?”栾鸣飞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陈星杰的脸:“唐大哥和林总应该会一起到。”

“私心来说,我很想去,但这是工作场合,栾总,我听从你的安排,”陈星杰的表情没有变化:“既然确定了唐总会来这儿,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我会做好安排。”

“我倒是有点好奇你的安排了,”栾鸣飞是真的挺好奇:“说来听听?”

陈星杰微微摇摇头:“栾总,我可以不说吗?”

栾鸣飞失笑:“可以,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陈星杰目露感激,栾鸣飞望着他眼里真诚的感激之色,这才觉得眼前青年这双眼睛像是活了过来,栾鸣飞想说些什么,但几次张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年多来,栾鸣飞一点点看着面前这个人一点点把自己丢掉,扮成——或者说,他在努力变成另外的人,栾鸣飞是一个追求自由和自我价值的人,如果易地而处,要让他丢掉自己变成别人的模样,这种内心的折磨和痛苦,他自认做不到。

但陈星杰做到了,唐大哥再次见到陈星杰会怎么想栾鸣飞不知道,但是栾鸣飞每次见到陈星杰,好像都想不起来当初第一次、第二次见他时他是什么神情,说话是什么语气了。

就连那天陈星杰怒气冲冲地在他面前扔糕点的样子栾鸣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其实那个人和现在这个人根本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