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当年在战火中落下的病根,在人世间多看了三载花开,已然不易。”烟年收起琵琶,轻声对九重道:“拿我给你的银子安葬了她罢。”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活着。”九重道:“阿爹阿娘,族中的长辈,朋友们都死了,现在连鱼鱼都离开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没有为什么,”烟年道:“你本来就该好好活着的,你的亲朋旧故都该平安喜乐地度过一生,只是遇见了战争,他们不得已先走了。”
她蹲下身,拭去九重的泪水,
“不要拿旁人的过错来责罚自己,你比那些践踏别人家乡的畜生,更该活下去。”
烟年留下了足量的银钱,顺带安排了小姑娘的后事,送九重回了木匠店。
做完一切后,她坐上马车,返回她小小的外宅。
宅中灯火通明。
她除下银狐织锦披风,交予香榧手中,问道:“大人在等着我么?”
管事在旁,幸灾乐祸的神色几乎从菊花脸上溢出来:“并非老奴多言,烟娘子今日所为,着实有些不像话,一会儿见了大人,只得自求多福了。”
烟年盈盈一笑:“只盼这福气能多给管事些,烟年一个人可用不掉呢。”
管事的脸色一白。
烟年再未同他废话半句,整肃衣容,推门入室。
春夜潮湿,屋内灯光昏暗,她行至床前,默默撩衣下跪。
叶叙川还未就寝,甚至连衣裳都没换,还穿着白日朱红官服,束玉冠革带,淡淡一眼瞟来,久居高位的逼迫感直令人心惊胆颤。
他在看书,烟年极快地瞧了一眼封皮:是本普普通通的词集。
等了半晌,头顶才传来男人懒洋洋的嗓音:“今夜如何?”
烟年吃不准他心情如何,但以她对叶叙川的了解,他此刻多半在琢磨怎么收拾她。
于是,烟年道:“去瞧了一位旧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