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有了能给季冬愿做手术的钱了,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了。
“既然你当初松开了我的手,又何必去管以后的我会怎么样活着。”这语气很冷,快要将季君昱冰冻起来了。
但巫渊的眼神里却溢出了温暖和柔软,似乎那些话根本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的眼底也藏着痛苦和挣扎,那些真话到了嘴边,绕了几圈,只能任由这些假话去蒙蔽季君昱。
都是为了他好。巫渊的呼吸声有些急促,细密的疼痛落在了他的心尖。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季君昱的声音带了丝哽咽,他想将自己的胳膊抽出,但是几番挣扎也无济于事。
巫渊叹了口气,“想啊,怎么不想。”
他将眼神缓缓落在季君昱的身上,却透过这个身躯,看见了十五年前的那场美梦,想起了小季君昱的肩膀。那么温暖、那么坚强……跨越了这么多难熬的日子,撑着他走下去。
他从那个时候就下定了决心,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让季君昱过上最幸福的日子。
“我……”他调整着声音,依然用着那种冷漠的语调,“我想你怎么会放开我的手,怎么会那样离开了,就让我与狗争食、让我自己去熬过下一个冬天……我差点就死在了那个冬天。”
“季君昱,十五年了,我再也没吃过糖葫芦,你说我想不想你。”
那些话像是生了锈的钉子一样,一寸一寸没入季君昱的心脏,得知季冬愿还好好活着的欣喜与这份被厌恶的痛苦交杂着,快要让他窒息死去了。
“冬愿……冬愿……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对不起你。”
巫渊一怔,看着覆盖在季君昱眼睛上的黑布一点点被打湿,那些带了点咸味的透明液体就那样顺着季君昱的脸颊流了下来。他的哭声里带着隐忍,还有着无限的自责和遗憾。
他怎么会哭了呢?巫渊有些手足无措,当时他的腰被刀子戳了个对穿,他一点眼泪都没有流下,现在怎么会哭成这个样子。
他迟钝地感受到了些许名为“痛苦”的情绪,顿顿的,连同那些泪水,流进了他的心脏。不知道是疾病的症状,还是此时此刻心脏的过分跳动,巫渊的手颤抖着,从口袋里的瓶子中倒出两颗药片,哆哆嗦嗦塞进了嘴里。
“你哭什么?难道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吗?”巫渊这么说着,一不小心露出了些许自己的本音,还好季君昱深陷那些话中,并没有发现。
“我没有……没有放弃过找你,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我不敢离开越城,我相信你就在越城,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再见面。”季君昱哭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
“把我解开好吗?冬愿,”季君昱看向巫渊的方向,轻声说到:“把黑布摘下,让我看一看你,就看一眼……我真的好想你。”
只看一眼,好像就能把这十五年间的遗憾稍稍抚平。又或者,只有看见了那个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样子,季君昱才能告诉自己,他真的还活着,他真的出现了。
巫渊却有些慌了神,他摇着头,飞快组织着语言:“我现在活着来见你了,就是想要让你为了我查案而已,你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高尚那么伟大,也不要想着和我谈条件。”
他有着一瞬间的后悔,不知道用这样残暴的方法将“季冬愿”从季君昱的生命中剔除,究竟是不是对的。追寻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人,还是亲眼见到这个人破碎在自己的面前,巫渊缓缓蹲了下去,他犹豫了。
但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这场因为自己而起的噩梦,就要在纠缠了季君昱十五年之后,继续吞噬他的下半辈子。自己倒是能一走了之,化为尘土,倒也潇洒,可是怎么能留下他独自陷于这场无止境的痛苦深渊呢?
“那我……我把案子都查清楚,把一切都搞明白了,你是不是就会回来和我一起生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躲着我了?”季君昱弯着腰,肩胛骨缩着,试图将自己包裹起来。他用着这种笨拙的办法去抵消外界的伤害,用卑微的试探挽留住眼前这个随时可能消失不见的人。
巫渊痴痴地看向季君昱,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他得知一切真相时对自己无限的恨意,饶是谁都不会释怀。可他仍是下定了决心,将自己推向了深渊,“哥,你以为这样就能补偿我了吗?”
季君昱一怔,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他被圈在怀里,不再隐忍的、带着狂风骤雨般的吻,将他吞没。
“我要报仇,你懂吗?我要你也痛苦着,我要你……”恨我、怨我、不再想着我,我要你好好活着。
那些话他不敢说,只能藏在这些吻里。他希望季君昱能明白,又希望季君昱永远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