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沈颐扶回椅上坐好,端肃了面色,一步步走到沈勋面前,这些年为避嫌为避祸刻意隐忍的气势再不隐藏,竟有几分不怒自威,“侯爷不必试我。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罢,阿颐对我虽有算计,但也不乏真心,算起来怕还是真心多一些。他既曾亲口承认对我有情,他如此说,我便如此信。本就谈不上相负,又何谈宽宥?”
“不论旁人如何看,十年间他一如往昔,故而我待他亦将始终如一。请侯爷成全!”
贺熙朝就那样对着沈勋直直地跪了下去,沈颐本就红了眼眶,立时便跪在他身侧,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沈勋,满是恳求,“求父亲成全。”
从头到尾站在一边,没能插上一句话的沈临默然看着,忽而想起那座从云塔,作为兄长,是要弟弟做七层宝塔上贵不可言的囚徒,还是做那个殷殷张望、倚栏而笑的寻常青年?
沈临叹了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沉声道:“请父亲成全。”
沈勋目光定定地看着贺熙朝,神情凛冽,那一瞬间哪里还像是那个糊里糊涂的修道侯爷?
可下一霎,他突然放声大笑,拉起贺熙朝,勾肩搭背地往席上走,“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你们何苦又是跪又是求的,来来来,今日咱们一醉方休!”
贺熙朝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又被按到了席上,灌了满满一杯酒,被沈勋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搞得一头雾水。
沈临掸了掸衣裳起身,对仍瘫坐在地的沈颐低声道:“行了,父亲压根没使力,哪里伤得了你半分?他已经心疼了,你且起来吧。”
沈颐撇撇嘴角,站到桌边,为众人布菜行酒。
贺熙朝本想让他坐下,可见沈勋沈临都未做声,心知老侯爷仍是想拿捏个赔罪的姿态,可看着他委屈模样,连珍馐玉食都觉得失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