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才关上,掩埋在他襟前的小夫人便抑不出她低哑的哭声了。
林皎月从决意要嫁给顾玄礼的第一日,就不曾因为他太监的身份而有过什么委屈,因为一开始她便做足了心理准备,只要顾玄礼不杀她,只要顾玄礼留她的命,允她好活,就是她最好的盼头。
可顾玄礼给她的远远超过了她所期盼的,他给了她活路,给了她保护,甚至给了她底气和爱,叫她不必再畏惧任何人任何灾难,可以高高兴兴自由自在地过她想要的人生。
哪怕是在房事上,他也不像传闻中其他宦官一般爱以磋磨人为乐,他惯来的坏脾性在对待她时,从来收敛且以她感受为先,再招人羞恼的那张嘴,同她开口说出的话,也大多是温情旖旎的。
她本以为此生无憾,长此到老不无不可,可偏偏命运残酷,她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因他太监的身份而如此委屈——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舍不得他。
谁家少年郎甘愿在懂事后还净身为奴的,谁家十四岁的少年没有对未来的慕艾憧憬?
知人事的年纪至今,他有没有因此疼过,因此后悔过呢?
他曾是所有人畏惧的九千岁,所以必然没有人因此而心疼过他,
可她疼,更疼他受过这么大的罪,此刻又要逢此羞辱。
“我们走吧,我不用住在这儿,上次那个破庙就很好,出门时我也给您带了衣服和药,去那儿,我给您熬药,”
林皎月哭红了眼,垫着脚去亲吻他,同他撒娇,
“您记得吗,您就是在那间庙里教我如何吻你的,我们就去那里故地重游……”
顾玄礼再次咧出白牙,忍俊不禁。
故地重游,也亏她说得出这种鬼话。
可也因着她想哄他,使劲浑身的温柔,叫顾玄礼心头忍不住饱胀。
在她眼中,自己仍不过一个死太监尔尔,他何德何能,叫她为了他这样的人殚精竭虑,他心中原本那抹不可言说的顾忌,忽而显得如此苍白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