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脑子里闪过纷纷杂杂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姑娘她娘通红的眼眶和攥紧银两的手上。

那妇人说,他们也不是成心要逼死亲女。

官府奖励给贞烈女的那一贯钱,是他们家的救命钱。

米粮价贵,贵得比一个女子的性命还重。

奉天捏着叶片站起身,朝老林子的方向走去。

流民,流民。

若是没有流民,那姑娘便不会遭难,而若是没有灾荒,便不会有流民。若没有灾荒,也不会有为了一贯钱就要逼死自家女孩儿的穷苦人家。

奉天小时候也挨过饿。

她知道在饿得烧心的时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家人逼自家女孩儿喝耗子药,说到底,也只是想填饱肚子。否则,他们不会在奉天给了那一贯钱后就不再提耗子药的事。在吃不饱的时候,什么贞洁,什么偏见,都只不过是欲加之罪。

家里少一张吃饭的嘴,还能换来能救命的米粮钱,对许多人家来说,都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奉天心想,若是人人都能吃饱,人人都能不缺一贯钱,那这世上,像姑娘那样的苦命人便会少一些吧?

人间事,人间世。

世人如蝼蚁。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