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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够狠心断情,那就得伤伤心心过一辈子了。

然而,伤心的应是自己呀,这一向只知胡天胡帝、自寻快乐不知愁的万岁爷皇帝,而今怎么神色那么郁郁伤悲起来呢?

她不明白。

也不解。

花不解语更妩媚。

何况是而今暖玉滑香、云鬓微乱、衣衾半露的她?

赵佶从下会不解风流。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何况他是皇帝。

可是,今夜,他却忽见两个这般熟悉的人(一个像是自己,一个像是自己的儿子!),好像给幽禁在北国萧索的寒冬里,这是梦?还是幻?是真?

抑或是空?

——哎,是不是该听民愤,好好的惩戒罢黜长年在自己身边阿谀奉迎的那干大臣呢?

赵佶聪敏。他其实只好逸乐,并不胡涂。身边的大权臣所为所作,胡作非为,他并非全皆懵懂,只不过,他们所做的正是他要做、想做、欲做而不便做的事,他们都为他作了,他当然心底高兴,难免重用、封赐这些人了。

可是,万一宠信这些人会不利于自己,这又另当别论了。

——也许,到了时候,也该早些放手,不问国是(事),安排退隐当个道君皇帝,安静无为,终日游山玩水,享受人间安乐吧!

(咦,刚才在似梦非梦中所见的王儿,自己也一向宠爱,会不会是神明所示,立他继承大位之意呢?那寺庙一片萧索,只有他仍陪伴着自己,那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相依为命,可寄深重之血脉亲情啊——可是,却又怎地、王儿看自己背影的眼神,却是如此怨毒抑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