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自己没放在心上,但从记事起,身为孤儿的她总能接收到各种各样的眼神,好奇的,心疼的,惋惜的……起初是无感,后来是厌倦,再后来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从前因为毫无戒备就轻易向别人吐露心声,招致四面八方的询问,以及孩童天真但又伤人心的无意玩笑。
孩童时期的友谊总是脆弱,上一秒亲如姐妹,一朵不想送出去的小红花,一次杜绝作弊,友谊就能顷刻坍塌。然后冷战,然后议论,使她在下一刻成为众人皆知的没有父母的异类。
初生牛犊未必不怕虎,未知事物总会让人下意识远离。
于心智尚未健全的小孩眼中,钟雾青是个怪人。不要和怪人一起,他们自幼便习得的道理。
排除异类像是某种天性。于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她越发沉默寡言。
孤儿的身上又多了个独来独往、孤僻怪异的标签。
敏感就是从那时候来的。
六年级的最后一次放学值日,黑板上值日表的四个人,只剩钟雾青一个。
她看着其余三个人抱团聚一起,偶尔观察角落中的她,视线一接触便扭回去,怕极了和她对视。
“今天要值日的。”钟雾青鼓起勇气,小声开口提醒。
他们没有理会,似是密谋了什么,拍肩达成某种一致,然后彼此推搡着,从后门溜走了。
害怕第二天被老师挨骂,钟雾青独自打扫了空荡的教室。
五十四张桌椅,四面窗户玻璃,两大块黑板,还有一个人,地面上的一个影子。
钟雾青的小学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