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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希弗士有点着急,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表达自己的意思:“你可以不必这样。”

“可我就是这样。”伊兹法表情沉郁。

希弗士原地站了一会儿,想等待这一阵晕眩过去,他是想说伊兹法不论是思考能力还是胆量见识都很出色,即使不依靠任何人也能获得成功,但他隐约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道歉态度变得缓和一点,反而有些咄咄逼人的怒意,这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的发言,免得弄巧成拙。

“我想——”他刚说了两个字,就看到伊兹法身后的灯光变亮了,两人都朝光线处看去,一个高个子的棕发男人眯着眼睛看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他醉醺醺地问。刚才他注意到花园里有人影,跟两个也喝了酒的女士打赌有人在花丛里偷情,但女士认为这个花园太小,没有什么遮挡,不可能有人这么饥不择食,为了印证结论,他才探头出来看,结果只看到两个男人站着说话,彼此还离了几步远的距离。

希弗士还来不及回话,伊兹法就突然上前两步,很亲热地挽住他的手。

“格林先生想逃走。”他甜甜地说:“被我抓到了。”

“这是懦夫行为,先生!”那个男人立刻把自己“抓奸”的初衷忘了,朝他们吼了一声:“我们还有最好的葡萄酒——今晚谁也不许走!”

希弗士不想再喝酒了,他并不是喝不醉的体质,而且他更想跟伊兹法再说几句话,至少要把误会消除。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原谅他的失言,希弗士别无他法,被重新拉回宴会厅,苦笑着接过了伊兹法亲自递过来的酒杯。

“当波尔布回到家时,看到他妻子、儿子和女儿都在家里等着他,炉子上煮着茶,锅子里留着他最喜欢的杂碎汤。”阿奎那用平和的声音说:“他战胜了邪恶和不公,他的冒险精神和勇气被神看到了,于是他得到了奖励,他的家庭像一面破碎的镜子被重新拼好——但上面一点裂痕都没有,崭新明亮,如同他的人生。”

一屋子虔诚的信徒都听得很认真,有人怯生生地问道:“可是,大人,如果波尔布没有冒险去刺杀领主,而是选择努力工作积存供奉,不也一样可以在死后与家人重新转生到一个更好的世界获得大圆满吗?”

“……是这样的。”久经考验的阿奎那忽悠经验丰富,几秒钟内就找到了合适的说法:“波尔布当然可以这么做,但这样他就要多承受很多年的痛苦。他的家人都已经被领主鞭挞死去,在他也去另一个世界和他们团圆之前,他必须每天孤独地回到家里,独自思念死去的亲人。”

他圆滑地说:“这是不同的选择。你是愿意立刻和亲人团聚,还是要多等上十年——或者十五年呢?”

这不是一道难题,哪怕在座的人都没学过计算也一样。

那个提问的人信服了,他身边的人也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今天的晚课就到这里。”阿奎那又拖着腔调说:“我昨晚在梦中听到神谕……”

此话一出,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站在阿奎那身后披着罩衫的希洛对此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能透过罩衫的眼纱看到那些人眼里突然迸发的渴求的光,那种甚至说得上有些病态的专注和狂热比战场上拿着武器的对手还要可怕。

“神说命运的天平略有失衡,这是不公增加的先兆。”阿奎那说:“从今夜开始,我的助手会协助我深入你们的家里,听取你们的苦难和愿望,再由我收集,向神进献。”

说到这里,他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他身后另一个穿着罩衫的人从背后捅了阿奎那一下,阿奎那顿时龇牙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这是神的恩典,也是祂赐予我的义务,信众们不必为此付出什么——你们所要做的只有诉说和聆听。”

这和阿奎那以往的风格有些许不一样,但这种做法无疑更受欢迎得多,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崇敬与信服,看到这些阿奎那才稍许平衡了一些,反正也用不着他亲自去做这些古怪的事,威望反而因此提高不少,有利无害。

迄今为止,那个邪恶的魔法师倒是没有染指他的私产和地位,虽然迫于未知的诅咒让阿奎那不得不屈从于他人的指示,但在意识到对方的力量与自己有所差距之后,狡黠的阿奎那选择暂时俯首帖耳,反正他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且他能隐约感觉自己的身份和信徒才是对方想要的东西,所以在可以看到的未来里他安全无虞,说不定还能得到额外的助力,就是他看不出这些古怪的人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