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已老——这差不多已经成为了哈利夫五年来的一块心病,而年轻的路易就是提醒他这个病灶的最大阴影。为此他不但尝试了各种年轻时曾嗤之以鼻的能够保持容貌与体力的办法,还在对女人的品味上越来越向性感逼人的类型靠拢,仿佛把和自己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香耶随时放在身边,也会带得自己也如同年轻人一样精力充沛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直没松口让普利玛嫁给路易,其实两个年轻人自主意愿不算什么,只要不涉及职务和权限,他开口路易多半还是要低头,他只是不愿意为已经隐隐成势的路易加重筹码罢了。
香耶感觉哈利夫的气息有些紊乱,随手从马车座位旁精致的暗格里拉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有一打精致的玻璃瓶,每个只有半个手掌高,装着亮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哈利夫扫了一眼:“精力药水?我感觉效果已经越来越不明显。”
“莱恩家的礼物,还没有投入市场。”香耶说:“你忘了?我让他们在马车上准备一点儿。”
哈利夫来了点兴趣:“我没注意他们的礼单,找人试过了吗?”
香耶半靠在他身上:“试过了,效果和吉本的魔法药水不同,更刺激一些。”
哈利夫单手拿起一支小玻璃瓶端详,他依赖精力剂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他不会承认这一点),随着剂量逐年加大,目前为止现有的精力剂药效已经不能维持很久,药剂师只会说一些耐药性不可逆之类的屁话,一点帮助也没有。
吉本毕竟要依靠魔法配方才能制药,莱恩在这一点上经验和配方都不是吉本能比的,既然已经有人试过这个新药,哈利夫就单手拨开瓶塞,爽快地一饮而尽,辛辣的药水如同熔浆一般滑过喉咙,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这正是他想要的,活着的证明。
澄黄色的灯光均匀地铺满整个厅堂,一张乌木长桌边缘包裹兽皮,上面用以装饰的铜钉油光发亮,看着像是有些年头了。
立在角落的自鸣钟已经敲了七下,最上首的主位依旧空无一人,坐在路易身旁的一个男子“啧”了一声,露出不满的神色。
哈利夫从前很在乎时间,在这座矗立于内城最深处的大宅中随处可见各种钟表,每一个伍尔夫都清楚家主憎恶不守时之人,但现在反而是他迟到了。
“阿丹。”他们对面一个年过四旬的碧眼男人说:“也许有什么事情路上耽搁了。”
被称作阿丹的人年纪看起来三十左右,头发在脑后梳成一束马尾,是时下最受夫人小姐欢迎的诗人打扮,而他浓密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窝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典雅气质。
在座五人中除了路易阿丹是最年轻的,头脑相当灵活,总有新奇的赚钱点子,拍卖会差不多由他一肩挑——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这种无效浪费的时间感到焦虑,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能有什么事。”除了路易之外的人都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阿丹说:“还不是吉本那个女人……”
“好了。”另一个跟路易一样始终一言不发的红发男人制止了他。
不会再有谁比在场的五人更能体会到那个叫香耶的女人对哈利夫的影响,她艳俗、贪图享乐且不知深浅,连带得哈利夫像是回忆起消失多年的叛逆期了似的,越来越放纵,以往的克己和自制如同初春的残雪一样飞快消融。
这都不算什么,毕竟那个男人不爱美女呢,如果香耶的姓氏不是吉本的话。
虽然保持了长期共存的关系,但两个家族其实没有外界想的那么联系紧密,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吉本向来喜欢走旁门左道,探究捷径,毫无限制地滥用魔法——他们倒是不拘黑魔法还是白魔法,但让伍尔夫的人看来姓吉本的多少有些神神叨叨的毛病。
他能理解阿丹的不满,拍卖会明天就要开始了,他们下面几人为了这一次拍卖会已经连轴转加班了不知多久,结果身为家主的哈利夫却只顾跟女人吃喝玩乐,懈怠至此实在叫人很难服气,不过这里毕竟是哈利夫的地盘,明晃晃地说主人坏话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
似乎只有路易不在乎哈利夫迟到了,他漫不经心地垂眼摆弄自己的袖扣,那袖扣工艺很讲究,用深红色的琥珀做成了甲虫形状,看起来惟妙惟肖。
睫毛完全掩盖了路易的神情,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个俊秀的轮廓。
阿丹往后靠到椅背上,扯了扯自己的缎带领结,这种样式不太正式,但看起来有几分风流的意味,他最近很喜欢。
“说起来,路易。”阿丹像是随口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我听说你跟魔女干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