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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决定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法希姆笑了:“我会把留下的人带回伍尔夫家。”

法希姆轻声说:“也许明天,也许一年后,也许十年后,但这件事必然会实现。你让他离开,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或者被人带回来,以圣杯的身份,到时你该怎么办?”

路易想了想。

“那我就杀了他,赶在所有人之前。”肉\\体和精神,至少有一个能得到自由。

他说。

“很好。”法希姆说。

那是当夜法希姆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当他离开书房回到卧室的时候,查理已经不在了。

但枕头还是两个,脚凳上的睡衣还是两套,灯光微弱的小夜灯依旧一边一盏。

路易在床上躺了一夜,直到天亮,卧室门也没有再被人打开过。

第二天查理也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是。

法希姆没有解释,房子里所有人也不再提起,仿佛路易本来就是路易。

再没有其他人。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意外重逢,查理和路易才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的舅舅真的圣杯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如果兄弟俩确实此生不再见面,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他还是撒谎了。

“这倒是他一贯的风格。”过了好半天,查理才说。

法希姆是个很奇怪的人,路易今天在家族里的地位有很大部分继承自他——而法希姆是毋庸置疑的开拓者。

他们的爷爷在这方面毫无才能,如果不是法希姆,查理和路易的母亲极有可能连最低限度的生活都无法保障,一方面是恼怒她的作为,另一方面则是家族振兴的一半希望原本背负在她身上,在白桥那种挥金如土的地方如果不会理财,破产的例子随处可见,单方面毁掉婚约的赔偿使事情更加糟糕,最后还是当时未成年的法希姆接过了掌家大权,等双胞胎被接回福星市的时候财务状况已经大大好转,这对不受重视的私生子在物质生活上从未匮乏。

作为利益既得者,查理和路易对他的印象一直是奇怪又能干,作为舅舅他并没有对这两个外甥投注多少温情,但切实担起了身为长辈保护和教育的责任,不应该再要求更多。但在外人眼里他的形象就复杂多了,一方面白狼法希姆在待人接物方面极有风度,甚至称得上温文尔雅,谁都没有见过他发火和失态的模样,另一方面当年为了上位他亲手毁掉的竞争者和对手名单长得能拖到地上,其中很多手段光是听就令人心惊肉跳,类似‘没有血泪的魔鬼’‘地狱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这样的诅咒他简直已经听得耳朵长茧。

有趣的是如今路易渐露头角,伍尔夫内部偶尔也会对他的一些作为有所不满,“果然流着和那头白狼一样冰冷的血”这种评价也不是没有,但路易不打算提这个。

“在这件事上他一直足够谨慎。”路易嗯了一声,有些疲惫地伸直原本曲起的双腿。

法希姆本来就不是会给年幼的外甥讲童话故事的性格,正相反,他一直把圣杯这个存在所代表的意义以及被人识破身份后最糟糕的结果会是什么样,这对小朋友而言实在过于□□残酷,以至于成年后查理依旧对莱恩家族极为忌惮——他们不信任也不接受来自其他事物施舍的力量,也不希望其他家族拥有,因此长久以来,圣杯都在他们猎杀名单的最顶端。

“我其实无所谓。”查理说:“法希姆死了,但我们也长大了。”只是听到舅舅死去的消息还是令他有点儿难过,除了彼此,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愿意伸手庇护他们的亲人。

“如果你长大了,就应该知道不该回来。”路易毫不留情地指出。

和乐观派查理不同,路易习惯凡事都往糟糕的方向预设,虽然这个意料之外的兔子脑袋确实能掩人耳目,但依靠魔女这个前提实在很叫人头疼。

没有人确保自己的力量一直稳定,包括魔法师和魔女,这一次他差点刺杀艾莲娜,蠢蠢欲动要变回原形的脑袋也证明了这点。

被他这么一说,查理才想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毛脸和长耳朵,发现掉毛(?)的情况已经没有了,现在摸起来依旧干燥蓬松,手感好极了。

“看来艾莲娜没事。”他伸手摸索了一阵,重新点亮小矿灯,去观察艾莲娜的情况。这个年轻的魔女脸上毫无血色,双目紧闭,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看起来简直像一具憔悴的尸|体。

因为情况紧急,查理给她用的药虽然难看难闻,但确实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他一直随身带着救命,没想到结果用到了对头身上。

“你预备把她怎么办?养着?”路易抬眼看了一下,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她看起来比死人也没好多少,路易那一刀虽然没有立即要了她的命,但也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