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不想回床上,檀琢只好将她轻放在靠窗的软榻上,自己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她齐平。
“檀琢”,冰绡瘪了瘪嘴,“你们家也太危险了,为什么非要我的命,我活着碍着谁了?”
她没有哭,说出的话却十足委屈,檀琢觉得脸上好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一时间羞愧难当。
语塞半晌,檀琢方道:“对不住你,是我大意了。”
“哼!你这人做事就如我们凉州雪地里的狍子——顾头不顾腚!我原以为你在云州也和在凉州一样威风,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我虽不喜欢那样,却也觉得能狐假虎威一辈子,总比窝窝囊囊一辈子好。谁知这回窝囊倒是不窝囊了,换成了提心吊胆,一不留神就得呜呼,亏我前几天还想着,等你出来了,就在你们云州四处走走,看看你说的那些花呀草呀。”
“……对不住你,等我出去了,一定带你去,将整个云州都走遍,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道我还敢去?王府里尚且如此,外面遇上什么可难说。”
其实阿娘与冰绡讲过,男子最是要面子,最怕的就是女子说他无能,就是平日里看着顶顶豁达不过的男儿,被自己的妻妾抱怨几句,也是要动肝火的。不为别的,十有八九是那抱怨说到了男子心里,戳到了他的软处,于是他便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了。
若是女人还不住嘴,修养好的男子自会怫然而去,修养差的,就要动拳脚了。
阿娘当时还叹了口气,说遇上了什么样的,端看自己的造化。阮信确实很好,只是做父亲的太好了也有坏处,只怕冰绡从小看父亲如此,便以为全天下男子就都如父亲一般脾性,将来会在后宅吃亏的。
冰绡在太子那吃过亏,自然知道男子与男子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所以对檀琢,她向来是掌握着分寸的。
可是绿芜给她带来的震动太大了。她看过死人,却头一回看见半死不活的人。那样一个功夫高强的姑娘,忽然间就奄奄一息了,如何不教她心中难过。更何况,绿芜实在是替她挡的这一剑,若不是绿芜,此刻在东次间里奄奄一息的人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