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夫人从前教导冰绡,“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为的是让客人免于茶汤溢出打湿襟袖的尴尬,也能于那三分留白中好好嗅一嗅茶的香气。
冰绡倒觉得,这套礼仪是否恰当,还得分客人是谁。对那些苦于旱灾、喉咙冒烟的可怜之人,满杯满盏才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端着漫溢的茶盏缓步走到银杏树下,冰绡手一扬,将茶水尽数撒到盘旋的风眼之中。
“小姐!”
莺儿不禁低叫了一声,满脸都是忧惧。
京城的土地不比凉州黝黑,而是沙沙的黄赤之色。深红的茶汤撒上去,很快就被泥土吸入,浑不见一丝踪迹。
冰绡索性拿过茶壶,将一整壶茶水缓缓浇下去。
莺儿眼瞅着,那旋风就着茶汤便渐渐息了下去,就好像是直接钻入了地下一般。
地上只留下几片银杏的残叶,在艳阳下泛着清冷的水光。
莺儿拉紧了冰绡的袖子,小声求道,“怪瘆人的,咱们回屋去吧。”
“有什么好怕的?还记得从凉州来京的路上么,那些衣不蔽体、饿死渴死的流民,我只觉得他们可怜。刚才若真是鬼魂,也不过是想讨碗水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