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信这人虽是沙场征伐的武将,百炼钢却有绕指柔,对妻女极好,待府中下人也极宽和。因怕妻子担忧,每次回到府中都面色平和,教人看不出一点异样。
莺儿见了老爷,顿时见了救星一般,急急忙忙跑上前行了个礼,“老爷,您可回来了,快去看看小姐吧!被夫人骂了一顿,现在院中罚跪呢!”
若说夫人是阮信的小心肝,小姐就是阮信的小祖宗。
闻得小祖宗冲撞了小心肝,小心肝罚跪了小祖宗,阮信焉能不急?
衣服也不及换,便大步朝后院走去。
暮色四合,灯火昏黄。
阮冰绡背对院门,跪在院子正中厚厚一叠软垫上,脊背笔挺,头顶两侧的双丫髻怒气冲冲,直指云霄。
奶娘刘氏一边给她扇蚊子,一边苦劝她向夫人低头认错。
阮冰绡心道,再坚持一会,等爹爹和大哥回府,母亲自然气消;若是那时还不消气,自己再低头认错不迟。
阮信看着幼女的小小背影,又是怜爱又是心疼,存心想逗逗她,朝下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背后悄悄过去,用手腕上的念珠穗呵她的痒痒。
冰绡以为脖子上落了虫子,伸手去挥;那虫子又跑到另一边作怪,冰绡不动了,余光撇见一抹红穗,一把抓住,撅起嘴道,“这只大虫子是我的了!”
阮信呵呵笑,想要拉她起来;冰绡十分不给面子,就是不肯起。
阮信只得蹲下来哄,“你娘怎么惹你了?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出气。”
阮冰绡“哼”了一声,将情由备说一遍,不提自己顶嘴,单说母亲如何疾言厉色、不讲道理。
阮信不糊涂,阮夫人的顾虑也是他的顾虑。
因温言劝道:“绡儿,你母亲也是为你好……”
话说一半,冰绡就像她爹肚子里的蛔虫,抽抽嗒嗒哽咽起来,“绡儿知道爹娘是为我好,这一年来绡儿足不出户,难道还不够乖吗?自家的庄子,外人又不知道,让我去几天怎么了?”
“往后离了爹娘,进了那深宫大院,只怕一辈子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