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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家大门至今没人过来关门,家下人全躲开了,门外的百姓真真切切地看了一场裘老太太发疯乱骂的全过程。

两个儿子那边还在僵持,死活不签字,他们知道以自家情况,真要和离了,想再娶个同等家世的新妇就不可能了,兄弟俩这会儿相当齐心,说什么都不签字,还拿孩子当借口,让妯娌俩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这么绝情。

宋筠与两个妯娌抱臂冷眼旁观,对面两个兄弟一条心,这边三个妯娌同气连枝,坚定信念,这跟绝不绝情没关系,正是因为有孩子,才不能跟着裘家这漏水的大船一起沉没。

见这俩妯娌油盐不进,哥俩又骂起来,他俩膝下都是儿子,而和离书上写的是孩子归母亲带走,那是自家的香火,他们死都不同意。qqnew

说到香火,俩妯娌更不搭理自己丈夫了,她们早从宋筠那里听说了,在凉水镇孩子可以随母姓,她的一双儿女就都随了她姓宋还另取了新名字,从名字上看,跟裘家、跟病逝的大伯已然毫无关系了。

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俩妯娌自然有样学样,凉水镇给了她们极大的自由权,她们不想放弃第一次落到手里的权力。

女仆这时候拿着户帖过来在这两个少爷仔眼前晃了晃,让他俩看清楚这东西确实是他们家的,一下子把这兄弟俩气得不轻,纷纷大喊老太太老糊涂了,她的话不能信。

但是被女仆驳回,她们哪管这些理由,只认定一点,裘老太爷偏瘫,老太太身为妻子自然以她为主,她都给出户帖了还挣扎什么,不顺母亲的意就是不孝。

不孝这个大帽子无比有用,效果拔群,兄弟俩瞬间就蔫了,最终点头,同意签字。

闹了一场,总算达成了这一趟的目的。

女仆们迅速分出人手,护送宋筠三人回船上,再乘船赶往宝泉县衙门,其他人留在原地继续搬东西,两个儿媳妇的嫁妆,比上次只搬宋筠一人要多费好几天的时间,正好契合她们在县里办事并返程的时间。

围观百姓看了场大热闹,连镇上其他富户人家也在议论,裘家这下是垮了,两个老的不中用了,两个儿子撑不起来,生意关张是早晚的事,好在土地还在,做个地主仍然吃喝无忧,但想再娶好媳妇儿是不可能了,只能找不知自家底细的外地人家。

第1674章 裘家妯娌出逃(六)

这些富户也吸取教训,裘家的下坡路走得又凶又急,究其原因正是引以为傲几代人的独家布料有了物美价廉的替代品,出货量又大,老主顾跑光了,又没有新的售卖路子,积压的货物卖不掉,发不出工钱,买不了棉纱开不了工,可不就每况愈下,再难翻身。

能打拼和积攒出家底成为本地富户的人家都不傻,在这些掌家人看来,凉水镇的织造业来势汹汹,会给很多地方的织造业带来冲击,受影响的不止七里镇,如果不求思变,裘家人的此番霉运日后也会落在他们身上。

尤其现在世道不良,流民进了宝泉县聚集成匪,截断了好几条官道,干着打家劫舍的无本买卖,官府又治匪无能,他们这等小民稍有不慎就要步裘家的后尘。

他们如今是没挡凉水镇的路,可天知道几时就被突然踩扁了,连个反抗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谨慎的人家开始考虑是不是关掉生意另寻退路,毕竟宝泉县越来越不安全,七里镇早晚有一天会受到流民暴徒的袭击。

这时候他们又羡慕起宋家的果决,不知道跟东安府元宝镇谈的什么条件,全家连同生意一般迁过去了,老宅只有老仆留守,估计除了扫墓上坟是不会再回来了。

七里镇的富户们每天见面一两次商讨对策,连带着镇上百姓都跟着人心惶惶,毕竟这些支撑着镇上所有百姓生计的富户们要是关张跑了,叫他们可如何生存。

这时候百姓们就不说裘家人不厚道了,反倒骂起宋筠那三个儿媳妇,说她们真不愧是丧门星,裘家倒了血霉才连娶三个丧门星进家门,一切的起因皆是她们,把家里害得这么惨自己拍屁股跑了,这辈子不得好死,死后必是孤魂野鬼永远投不了胎。

镇上的乱象丝毫没影响到在县里办事的宋筠三人,祁可的女仆一路相护,她们有户帖与和离书,三人顺利地迁出了户籍,并办下了前往凉水镇的路引。

幸亏她们三个当初搭乘的都是贾记的船,目的地是凉水镇,要是去别的地方,一旦被查到没有路引,收监和罚金一个都少不了。

妯娌三个相当沉得住气,走出衙门上了租来的马车,才颤抖着互相拥抱在一起,反应过来她们当初的逃家是多么的幸运,一致认为凉水镇是她们的福地,这辈子就在那里生养死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