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嫣坐在灯边,手底专注地绣着朵青叶并蒂莲,莹白的指节被冻得一片通红,指头上前几天不小心被戳出个血窟窿,现在还缠着几圈纱布,非常影响她运针的速度。
她的发用一掌长的铜簪松垮地挽着,随着绣线动作偶尔漏下一两缕。整个人衬着暖黄的灯光,显得别样温柔。
良久后,喻青嫣比照着落下最后一针,小心翼翼地俯身用细牙咬断了丝线,取出布料端详一番绣好的成品,紧绷了一晚上的弦总算是松开了。
终于是熬夜赶完了差,明天不用继续挨罚。
喻青嫣浅浅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疼的肩颈,端起已经燃了一半的风灯轻快走出房门,晃醒坐在门口还相拥着打瞌睡等她完工的那两个姑娘。
“佩佩,锦娘,我绣好啦,”她压着音量轻轻说道,“我们回去睡吧。”
自喻青嫣来到这里已有月余,能够稍稍适应瘦马压抑而严苛的生存环境。
三人里只有锦娘正儿八经地签过卖身契。她家要上学的弟弟多,唯她是个女孩儿,在家里每日起早贪黑地辛苦操持家务,蹉跎十四年尤被嫌无用,最后区区几贯钱就卖身给了牙婆。
陈佩佩和她一样,都是从各地人贩处倒来的,连唯一能做个凭证的卖身契都是仿制的,很难说得清具体来历。
但她生得一副勾魂摄魄的好样貌,那双眼睫细密的桃花眼,不睐自是含情,学习礼仪时也是举止优雅,难掩骨子里透出的骄矜贵气。
喻青嫣心里曾经胡乱猜测过她是个落难千金,指不定什么时候还有被寻来家人接回去的机会。
三人关系一向不错,就连受罚也喜欢巴巴地挨在一块。
幸好牙婆贪心,为了她们身上不留疤痕着想,从来不用鞭杖酷刑,顶多用针扎几下肩膀指头,让她们饿着没饭吃,否则这日子真是苦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