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只鱼头剖成两半,上面淋上鲜红的剁椒,再撒上细细的葱花,首先从色泽上就已经俘获了人心。挑起鱼下巴处最嫩的那一块肉,在酱汁上滚一圈,再在剁椒上滚一圈,放入口中,鲜辣爽口,一扫今日的疲惫。
连珞珞就着这鱼头吃了一大碗饭,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问起今日伙房有没有什么事。听闻今日一切都好,他们还学做了新菜,连珞珞点点头,松了口气。
馒头收拾碗筷出去了。连珞珞开始归置今日的东西了。因为这里也没有裁缝,连珞珞自己也没有那本事做大衣裳,所以她还是选择买了成衣,自己两身,馒头两身。至于贴身的衣物,她买了两匹细布来自己做,这点儿本事她还是有的。
再来是自己想要买的书。连珞珞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了书柜里,看着寥寥几本,叹了口气:这会儿的书简直是天价,笔墨纸砚也贵,难怪读书不是普通人家读得起的。她还得多挣点儿钱啊,不然书都买不起。
再然后就是一些小玩意儿了。今日射箭中的那些,挑拣一些摆出来,另一些放好。看到那枚玉佩,连珞珞脸上忽然一红,连忙将它塞进了箱子最底处,拍拍自己滚烫的脸:还是先收拾别的吧。
拿起下一个包袱,连珞珞刚打开,只听哐当一声,什么掉落在了桌上。她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木匣子滚落了出来。她拿起那个木匣子,左思右想都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难道,是布庄老板送的什么吗?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
木匣子里整整齐齐放着叠好的一摞纸。这是什么?连珞珞顺手拿起最上面那一张,打开了来。光是看到开头两个字,她整个人就呆住了:车玉?
会这样叫自己名字的,除了他还有谁?可是,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写信呢?隐隐的不安从心底蔓延开来。她定了定心神,连忙往下看去。
“车玉。思索良久,吾终究提笔。重逢之喜犹在,然闻汝对将军之偏见,吾一时不敢坦承。后从汝言知,属下自作主张挟汝至军中,更不敢坦言。辗转多日,终提笔致歉,附上赔礼,不奢汝谅,惟愿汝今后自在顺遂。”
这是什么意思?连珞珞读了两遍,越读越是心惊。忽然,她福至心灵,放下信纸,拿起了匣中其他的叠纸。
一张是她之前与军中签下的契。另一张是会仙楼的过契,契上现户主方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车玉。
他听见了?连珞珞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听见了!他一定是听见自己和宋老先生的谈话了!连珞珞一把抓起匣子和纸,冲出了帐篷!
外头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连珞珞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眼睛只看着一个方向,拼命地跑着。哪怕一脚踩进了昨夜积起的水洼中,她也顾不上,只一心朝前跑。
小帐篷里黑漆漆的,显然是没有人。她半分也没有停留,一鼓作气地冲到了主帐,一把掀开了帘子。
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搬东西的士兵听见响动看过来。
连珞珞气都喘不匀,一双眸子亮得怕人:“将军呢?”
“将军下午就启程去东城了。”士兵看着连珞珞的模样,心里有些怯。
他走了?
第92章 交待
连珞珞的手攥紧了匣子, 棱角硌得她手心发疼。嗓子仿佛被谁扼住了一样,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士兵看到连珞珞的模样, 互相对视了一眼, 高个的士兵开口道:“这位兄台,你有什么事的话, 不妨先禀报方清属官吧。”
对了,方清。作为属官, 他一定会跟甄重远联系的。连珞珞匆匆道了句多谢,转身就跑。
那两个士兵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虽然不解, 仍旧继续自己的事情。
一盏茶的工夫后,方清的帐篷里。
面对着连珞珞连珠炮的询问,方清三缄其口,到最后才说道:“将军临走前留下口信, 若是车管事做好决定,就送管事去会仙楼, 那边一应俱全, 但凭管事吩咐。伙房这边,我会安排人接手。”
原来他真的走了。走之前还将一切都想好了。连珞珞眼中的光一寸一寸地灰了下去, 缓缓垂下了头,袖中的手牢牢攥住那木匣子,咬住嘴唇闭上眼, 拼命将眼底的酸涩憋了回去。
半晌, 她才稍稍稳定住心绪, 抬起头来:“那将军有没有说, 什么时候回来?”
方清摇了摇头:“将军没说。只是东城不算近, 恐有些时日。”
连珞珞低下头,一滴酸涩涌出了眼角,她慌忙转身,快步走出了帐篷。掀起帘子,她才后知后觉道:“多谢。”
方清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担心:将军让他多照看着车管事那边,但车管事看上去不太好的样子。他要不要给车管事叫大夫瞧瞧?还是先回禀给将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