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楚茉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纪洵的神情只有片刻的凝滞，而后便愈发温柔。他抱着楚茉，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告诉她，不怪她，婆婆那个时候已经药石罔效，她能活着，全凭一口气吊着。

她不愿意让他回纪家，那个远在上海的纪家，对她来说不是家，而是会吃人的怪物。它吞掉了纪洵的妈妈，现在还想把纪洵也带走。

小林婆婆知道纪洵内心的摇摆，她想，只要她还在，纪洵就不会离开这个家。她想得没错，但凶险的癌症却没给她实践的机会。

她身体底子已经被多年的癌症耗得所剩无几了，有天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太晃眼，她闭了闭眼睛就“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纪洵带她去了医院，医生给的建议是让她回家和外孙一起度过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出院后不过三天，小林婆婆就去了，之后纪洵就到了上海。

想起小林婆婆，楚茉的心又酸又疼。她小心地将画布铺平，将电风扇调整了一下角度，嘴里呢喃着什么，纪洵没有听清。

他拿起画笔重新开始作画，这一幅，他要送给妈妈。她一生只想回到家乡，回到她口中仙境一般的小银湖。

楚茉从帐篷里钻出来，拿了折叠的小板凳坐在纪洵身边。从这里眺望，静悄悄的湖面仿佛正往天上流，月亮和星星倒映在水面上，若非夜风将湖面吹皱，很难分辨银河与湖面。

她面带笑意，轻轻开口：“纪洵，等你有空，带我去见你妈妈好不好？”

纪洵画笔一顿，侧眸见身边的小姑娘笑容柔软，他便也不自觉地软了心肠。

“楚茉，谢谢你。”

“这有什么谢的……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你快画快画！”

纪洵太过深情的目光让楚茉变得羞涩，她垂眸，却被纪洵挑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