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洵察觉到掌心的湿润，眼角的温柔变得深沉。楚茉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心上轻轻敲打，她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姓纪’。

这句话，他曾对自己说过无数遍。

在没有回国之前，在小林婆婆没有去世之前。

他也不想姓纪，他对纪家没有感情，对纪氏亦没有奢想。他原只想平平淡淡的跟母亲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但母亲离开他了。回到纪家的这半年，他没有一天真正的开心过。

他像一只没有方向的鸟，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他想替母亲讨回一些属于她的公道，他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纪盛邦心软，但只要一想到现在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他便有些动摇。

从纪盛邦拒绝彦成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动摇了。

方怀秋在公司里做的那些手脚他不是不清楚，他知道自己应该去争，去斗，去抢回本应该属于他和他母亲的一切。但纪盛邦突然病重，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稀罕那些财富，他母亲也是。她抑郁了一辈子，她真正在乎的只是纪盛邦到底爱不爱她，还有为什么要骗她，而不是他应该给她些什么。

纪洵一开始以为纪盛邦心里只有纪氏，只有金钱和利益，所以他想毁掉纪氏，毁掉纪盛邦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只是为了报复纪盛邦，那现在袖手旁观，任由方怀秋对纪氏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做不到。

因为他渐渐能够了解纪盛邦，了解纪氏在他心中的地位，而且他对母亲……也并非完全无情。

纪洵眼中有挣扎的神色，他抚摸着楚茉的头发，看着她被酒意染红的脸颊，那恬静的侧脸是他最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