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机会劝劝他。人一旦钻了牛角尖,这辈子都毁了。他还年轻,还有未来。他等得起。”
林秀芬不意外杨艳贞能察觉到王建业的不怀好意,都是做了几十年基层工作的老手了,就算当时被带跑偏,回头也能反应过来了,何况王建业也没刻意隐瞒。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越劝越容易起反效果。”林秀芬态度十分端正的道,“等过阵子他消气了,我再跟他好好谈。”
杨艳贞松了口气:“是我为难你了。”说着,她又絮絮叨叨的道,“我们县总共没几个会开车的,他要是不愿意做司机,物资来往就更困难了。你好好跟他说说,李厂长愿意帮他推荐给轻工局,真的是好意。”
林秀芬愣了愣,才明白二造的领导为什么一个两个那么偏爱王建业。她是后世来的,知道货车司机少是一回事,但内心深处始终没太把司机当回事,毕竟她那会儿,感觉是个人都会开车了。当然,现在会开车的也同时会修车,比她这个拿了驾照没开过几次车的人强天上去了。
不过,林秀芬可没打算在王建业身上费什么心思。他今天所承受的,不过是广大妇女的日常罢了。妇女们忍无可忍还不是从头再忍,王建业要真的从此一蹶不振,只能说明他愧对国家的培养,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将来司机多去了,少了王建业,抚安县照样能脱贫。
客客气气送走杨艳贞,林秀芬直接回了家。被吴友妹祸害过的地方,她早有心里准备。所以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内心毫无波动。但这半个月的拉扯挣扎,让她身心俱疲。来不及理会屋子里的一地鸡毛,关门落锁,倒头就睡。
另一边,被两个姨妈劝了好半天的王建业,跟着了魔似的咬死不松口,非要用前途换亲妈的安危。本来这事儿就左右为难,吴七妹和吴九妹又没文化,说了个口干舌燥,王建业抵死不从。他两个姨妈都不知道该说他愚孝,还是说他脑子不好使了。
可孝顺父母天经地义,尤其寡母拉扯了四个孩子,各种艰辛真是难以言述。所以早些年,吴友妹的娘家亲戚们没少跟王建业兄弟念叨。结果今天王建业来这么一出,他两个姨妈都快吐血了!不禁怀疑她们当年是不是教过头了,不然大外甥怎么那么拧呢?
两个姨妈气个半死,又不好一直占着人家的会议室,看着天色不早,只得往外走。往乡下赶的路上,还坚持着劝。王建业也不着急,先送吴九妹回家,接受了姨父表哥们的一顿劝;再送吴七妹回家,原样的话重来一套。等他们娘两个脱开身回到竹水大队时,天已经黑透了。
吴友妹今天清早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哪知半道上被自己亲儿子打了一记闷棍,到现在都还没彻底搞明白状况。而且她今天出门早,只在进二造之前,跟两个妹妹一起在老乡家里买了几碗红薯汤果腹,早在刚打完架的时候就饿了。
然而后续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她压根没想起来吃饭。送两个妹妹回家,按理妹夫要招待一顿饭的。结果王建业给亲妈顶罪的事儿太严重,两个姨父被他惊得自己都忘了吃饭。所以现在吴友妹是又气又饿,走路都在发飘了。
等母子两个拖着浑身疲惫回到家,正想问问有没有吃的,立刻察觉到家里氛围不对!大半夜的,王建通和王建德两兄弟坐在堂屋里的条凳上,各自对着桌上的油灯发呆。既不说话,也不收拾桌上的碗筷。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灯,跟中了邪似的,配着冬季夜风的呼啸,诡异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