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我只是不知道郑成刚怎么会变成那样。我不相信我是个瞎子,我肯私奔来,给他生孩子——但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
我好不容易捏出一块薄脆,它却一哆嗦跳了出去,溅到马路上,被路过的车立即碾碎了。
“他是开货车的,后来单干,自己拉货跑业务,又累又受苦,跑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拉得多有赚头,被抓住了又要罚钱……就是再难,打我,我也都,虽然不原谅吧,但是能县的男的,大多数不都是这样么,喝点酒打老婆,普遍的事……我不意外。就是宁宁,他对宁宁很好,宁宁长得也像他,我想,人总不至于——至少他,以前也很好,不至于……对孩子不好。”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他没变,他就是比较会伪装呢?比如说,我就是比如,一般人说,相由心生,他又长得比较好,可能印象分就直接虚高了呢?”
甘玲回头,眼底带笑:“不用这么战战兢兢地提。”
我抿了一下油汪汪的嘴:“毕竟是你的事。”
女人扭过头去,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一片僻静的小巷,进去后,有一爿卖麻辣烫炸鸡汉堡的小店,还有亮着几盏灯没有招牌的补习班。
专心致志地吃完煎饼,甘玲又提起来:“人的变化真的很难说。”
“嗯。”
我就变了很多。
我是虔诚变作悖逆,虔信变作不信。
保守的感情观,到即将跑去跟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小七岁的男生出去玩。
我会继续变的。我拔足向前,拽着我的塑料袋不断奔跑,以七年为一个单位来计算我的人生,我每走一步都变得大不相同。郑宁宁的死让我的上一个七年陷入停滞,甘玲的到来让时间继续流动,我不会忘记郑宁宁的死,但我不会再独自被这个秘密压着以至于步履艰难。
甘玲三两口吃完她手里的煎饼,把塑料袋随意一卷,抛到垃圾桶里:“小姜老师,你会变么?”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我?
我抬起头,想起我和甘玲明年一月的约定,在把凶手的事情挑明之后,我和甘玲就要各自漂向不同的航向了。两条线短暂交汇,纠葛之后流向各方,变化是一个长期的维度,我觉得甘玲应该没办法见证我除了发型之外的其他变化。
我只好回答了一个烂梗:“我不会七十二变……”
甘玲笑,我就认真回答了:“我会变的,人都会变的,我……我也只是普通人。”
“比如一开始不肯告诉我,然后忽然就要给我看什么聊天记录,我粗粗看见了一点,是警察?”
“嗯,当初……嗯……她现在退休了。我,我把你来之后的事情跟她说了,她说,我们之前不说,是出于……嗐——但是,你想知道,你有权知道,决定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