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军士中有自己的一套晋升系统,亭燕若掌握带队的实权,回去之后,许勒的位置就是他的,而且会因为多带了灵州一支队伍,或许还有极大可能向上晋升。
第四,在外的军士有一件大事,就是统计人口,登记户籍,但是因为他们出来时只有一个书生识字,灵州和女闾两部分人又都混杂,人手又少,便始终没能做到。
除此之外,还有些许勒哄骗女子到自己帐篷内的一些小道消息,程锦朝也无意去听,听了许勒是个坏人的话也不会在自己的恶上少写一笔,至少那黑脸汉子总归是无辜受害的,她做了帮凶。
作恶是顺流而下的洪水,滔滔地奔向深渊。她在河边时,其实是想上前阻拦,把那黑脸汉子救下来的。但她只稍微犹豫一瞬,后续的事情就拖住了她,之后呢?势单力薄地站在那里,一只妖阻拦了人来行恶?多么可笑,人与人的纷争,她终究是妖,只能借势而行,却不能横加干涉,冷眼旁观,最终,眼前都是灰蒙蒙的。
人之间相残,她不是正义的使者,无法替他们作出正确的选择。
穿好外衣,霜云进来道:“老师,贠鼎一说他们要去和亭燕喝酒了,你不去吗?”
她下意识地要转身跟她去,才要动的一瞬间止住了,摇摇头:“是你们这支队伍要和他谈条件,我不能去。只告诉我结果就好。”
霜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道:“是。”
帐篷里,药味与血腥气混杂在一起,有些病人是在她附近搭起窝棚躺着,身上的腥臊气与汗臭混杂在一起,人体热烘烘地蒸出复杂的气味,像一团流动的诡异的火。狐狸眸间的火晃了晃,明明灭灭。
她闭上眼,抚摸着手中的木棍。
想象她跪下,在淡蓝色的光明的明尘尊者面前,坦然地露出内心的不安与惊惧,对方狠狠鞭笞她,剥下她的衣裳,在她的皮肉上抽打出淋漓的血痕。
她在想象的痛苦中露出难耐的快意,脑海中的幻象清晰得热流涌动。
可在疼痛中,明尘尊者的光芒暗淡下去,棍棒也消失于无痕,只剩下那眼盲的阿阮,温声细气地讲道理,又平静而坦然地路过众生,理直气壮地因为眼盲而看不见许多事,把事情都给她看,她看了,她就去选择——然后,她内心煎熬着。
幻象陡然一变,她扼住了阿阮的喉咙,按在旷野上,她用膝头压住阿阮的身躯,垂下的耳朵吊着明尘的耳坠,叮当作响,尾巴在身后全无边界地舒展,像火喷涌着炽烈地绽放,烧在皮肉上,她咬住了明尘的肩头,把痛苦压了下来:“勒住我,扼杀我。我恨你,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