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叩首,人生从此改了道。
此刻,林寻真看着眼前声色俱厉的娘亲,头颅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要柔顺地低下去,低到尘埃里去。她是被打压惯了的,瞧见她便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重来一次,还要如此么?
也不知哪儿来的戾气,她硬生生止住了这种势头。抬起眼皮,大声喊道,“我不嫁!”
她不再自称女儿,而是一声掷地有声的“我”。
“从小兄长的课业便是我替他写的,论兵法谋略,论文采斐然,我都远甚于他!”
“凭什么他能建功立业,现下去朝廷做大官?我也有抱负!能干得成他干不成之事!凭什么我要载着一肚子学问,相夫教子,一辈子长在深闺死在深闺?”
她以往遵纪循礼,从未如此大声说过话。那戒尺抖了抖,女人的声音都变了调,“——早知就不该由着你看那些书,现下把脑子都读坏了不成?”
“坏了也比死了来得强!”十四岁的林寻真一把撞开她,又以蛮力撞开门口的两个婢女,甚至顾不上疼痛,一脚踹开了大门。
她鬓发散乱,像疯子一般跑了出去,身为深闺小姐,她从未做出这等子忤逆举动。骨子里的礼教让她浑身如针扎般难受,街道上的行人看不清脸,但是好像在注目着她。
林寻真冲着太初境的方向跑去,她能感觉到因为奔跑心跳如雷锤,双耳鼓噪得生疼,风也划过两侧的面颊,将散乱的发丝柔顺地抚拢在脑后。
渐渐地,方才跑出来时被众人围观,那针扎般的耻辱感好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遍体的快意。
她很累,哪里都疼,嗓子疼,撞人的胳膊也疼。脚步却不敢停,她喘着粗气,用尽全力奔跑,迎面而来的是浩然长天,远山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