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桥含泪问他:“我父亲可有留下什么话?”
“桥公身中数箭,气绝前仍大喊:杀曹贼!”
大将一死,军心震动。
桥蕤多年来之所以能服众,不是靠他大将军的头衔,而是靠他广得人心。他是个热心肠,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每天都要巡营,经常和底层士兵们嘘寒问暖,几万士兵他每个人都说过话,不少人受过他的恩惠。
得知桥蕤战死,很多士兵觉得前途无望,纷纷逃离了寿春,仲朝军力大减。
周尚虽然被副将从战场上救了下来,但最终伤重不治。
他死前挣扎着给袁术写信,告诉袁术当年平江东之役是周瑜的功劳,周瑜在谋略、战术和情报上都是一流的人才,堪当大任,现在国家危急,周氏当殒身报国,举荐周瑜接任他左将军的位置。
袁术不理政务,整日在后宫厮混,小桥去与他商量桥蕤的下葬事宜,找不到他,在大殿苦等,不经意间看到了周尚的信。
这信还没拆封,小桥擅自拆开来看,读完后深感震惊。原来周瑜竟真的打过仗,还战功赫赫,从无败绩,又想到他消息总是很灵通,原来是排布了众多眼线。
他这两年装傻守拙,韬光养晦,显然是不想被袁术注意,可惜现在还是被推到了台前。
周郎,我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
她偷偷把周尚的信藏进衣服里,带出了宫。她得救他,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公瑾了。
袁术心思不在政事上,根本没注意周尚给他写过信。
小桥没有再去找袁术,她和姐姐商量着自行操办了父亲的丧事。
桥蕤下葬了。
小桥知道,父亲这一生过得很不顺遂。
桥蕤年轻时自请去并州参军,长年戍边,抗击蛮夷十余年,在金戈铁马中找到了人生的意义,直到叔父桥玄做主为他聘下汝南袁氏嫡女。
在外人看来,桥蕤的生活可堪艳羡。夫人是高门贵女,嫁奁丰厚,知书达理;他本人闲云野鹤,每日不用应酬也不用忙于公务,收着田租,衣食无忧,是一个富贵闲人。
实际上,他却一直郁郁不乐。什么事都是有代价的,他的代价就是从此被困住了。
桥蕤是他这一房里的独苗,桥玄说什么也不让他再入军营;袁家为了让他好好陪伴体弱多病的袁夫人,也不给他实职。他只能挂个闲职在家待着。
他怀念边关的生活,心里想的都是大漠黄沙、铁马冰河,深感被娶妻生子传承香火的责任所束缚,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无法实现胸中抱负,内心无比压抑。他本是个活泼的性子,爱开玩笑爱说话,自从离开了军中,他越来越沉默了。
娶错一个夫人,他从此就被困住了。如果不是洛阳之变,他可能一生都要郁郁不得志。
小桥不想和母亲一样当个困住谁的女人。她更不想公瑾像爹爹一样,蹉跎一生,最后为一个昏庸的皇帝战死沙场,死得毫无意义。